要知道孫五福這家伙啊,識貨的水平有限得很。
連一瓶子不滿,半瓶子咣蕩都談不上,比真正門外漢也強不了多少。
所以他收上來的東西很多是徒有其表,看著很熱鬧的瓶瓶罐罐。
很多時候都不是民國仿品了,甚至能摻進來現代工藝品,做賠本買賣是很常有的事兒。
寧衛民大撒巴掌的讓他隨便干,不過是仗著眼下真東西多,在大撒網的撞大運罷了。
他認為賠十次都不怕,只要撈著一件真玩意,就賺大了。
另外,這些東西還可以擺在齋宮的商店里,倒手賣出去懵一下老外。
又或是周日的書市上,低價轉讓給真正有需要的國人。
正因為有出貨渠道,這么一來興許還有賺。
可這一切收回成本的前提是,寧衛民必須得抽空看東西,來甄別啊。
他要一有事兒忙了,收來的東西就都不得不壓在庫里,沒法擺出去賣。
自然就會影響孫五福這邊出入賬的平衡,變得出多入少。
實際上寧衛民最近買房,騰退住戶的錢,幾乎全是從煤市街街道縫紉社騰挪來的。
其他地方賺來的錢都被他花了,也就是那邊的賬目他一直沒顧得上管。
才稀里糊涂攢下能把保險柜塞滿的鈔票來。
要不,他哪兒來的底氣建議街道擴建服裝廠,并主動提供資金支持?
結果沒想到,剛解決了馬家花園的一半麻煩,又會從天下掉下個大餡餅兒。
一個大清皇叔的四合院,突然地擺在了他的面前。
以他此時此刻的財力,雖然買下四合院錢還是夠的,但他也就如同一條擰干了的毛巾了。
要想把住戶們及時遷走,很有點力不從心。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寧衛民當然清楚這點。
所以哪怕明知道自己吃下去會撐著,會消化不良,他也不會放過。
那么沒辦法,只能另想辦法籌錢了。
想來想去,他忽然想起來煙酒店賺來的錢,同樣一直沒分賬,這才有了抽調十萬塊周轉一下的念頭。
但反過來這件事對于張士慧來講,卻是不大心甘情愿了。
“寧總……不,我說哥們兒啊,你是不是故意的啊。啊?我正要大展拳腳的時候,你給我撤梯子?你看看現在這熱火朝天的大好局面,你要不動這錢,倆月哎,我能用這錢掙出二十萬來。你非這時候調資金走?這生意你也有份啊!你是跟錢有仇嗎?”
這不,慧民煙酒店的辦公室里,當寧衛民仰靠在沙發上,提出這件事的時候。
坐在辦公桌后的張士慧,當時就是身子一晃,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來。
他的情緒幾乎在瞬間崩潰,很有點飽受打擊的模樣。
甚至連上下級都不顧了,不惜打上了苦情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