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三十萬石大米,生生砸在了手里,要不是這些幾乎將他身家都壓在上面的糧食,之前他也跟著其他同行跑了。不敢跑,留在城里,所以當金軍打來的時候,他跟幾個難兄難弟的同行一商量,索性去迎接金軍算了,如果對方不屠城,生意還能繼續做。路上碰到李慢侯帶兵反擊,之后還怕了很長時間,閉門謝客不敢見人,擔心官府來拿他。
金軍南下之后,城里的糧食市場幾乎就破產了。絕大部分人,現在吃的是官府的米糧,留下的人中,有的是大戶人家看家的下人,也不缺米。沒有糧食市場,糧食當然賣不出去。尤其是不可能快速賣出去,而拋售的人又多,不止他曹雪巖一個人看到揚州的米價啊。
金軍的奔襲能力,在宋朝之前是沒人能想象的到的,直到蒙古人出現之前,金人是全世界機動性最強的軍隊,契丹人從沒給過宋人這樣震撼的經驗,誰能想到金軍主力還在徐州,就能千里奔襲揚州呢?
金軍已經多次出現在揚州城外,不止李慢侯時刻準備著防御金軍南下,城里的商人都在逃跑。曹雪巖愛錢,但不能不要命,他也決定要跑。這批糧食是他唯一的牽絆,不處理了這批糧食,他跑不動,他總不能回家喝西北風去。
能一次性吃下他糧食的,此時也就只有官府和公主府了,但官府拿不出錢,給鈔引打死曹雪巖都不敢要了。因此也就只能找公主府,幸好之前跟李大人做過生意,對方也比較好說話,在他再三懇求的情況下,對方終于松口決定接手他手里的糧食。只是派了侯東這個奸人來談,讓曹雪巖的心都在流血。
也只能咬牙認了,血虧總比一把火給亂兵或者金兵燒了的強。
“也罷!但我要現錢,只要金銀。”
曹雪巖提出了一個自認合理的要求。
結果侯東冷笑一聲,拱手就要走:“您好自為之罷。如今哪里還有金銀?你自個兒找去吧。”
“慢走,慢走!那你老人家說個法子,我咱能將錢帶回去。兵荒馬亂的,我自己都不一定能活著回去,一堆銅錢我都帶不走,絲綢我更不能要了。”
他是做絲綢買賣的,還有一庫底子的絲綢沒有出手呢。
侯東想了想道:“這樣。你是平江人,公主府呢,恰好在平江還有一些產業沒有出手。你要信得過,我給你寫一封書信,你會平江去府里拿錢如何?”
盡管兩個公主讓侯東變現資產,可是那筆資產太過龐大,侯東又是一個不肯血虧的人,加上已經將杭州虧本出清了,蘇州一帶的資產就慢了一些,幾十萬畝良田、數千家屋舍,變賣起來不太容易。至今有價值數百萬貫的資產,依然在平江府的賬面上。
曹雪巖想了想,這是最好的方法,他帶著金銀上路,都不安全。要知道他那三十萬石糧食即便賤賣,也是一大筆錢,流民、潰兵、金賊,都能要了他的命。只是自己這么回去,真的能拿到錢嗎?公主不認賬了,他找誰說理去?那些權貴,他哪里惹得起?
于是他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要求:“那得公主作保。蓋公主印璽。”
侯東臉上露出慍色,哼了一聲:“你是什么東西?公主印璽是隨便蓋的?”
曹雪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太不合規矩,可那些貨是他的身家性命啊,此時那還管得著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