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離著有些遠,但老河的耳力很好,聽得到學子們的言詞。
他搖了搖頭。
學子們忘了一件事,文可安天下,但武,才能定江山。
心有些冷,老河的身影顯得愈發佝僂。
“豆花兒嘞!新鮮的豆花兒嘞!”
順著清甜的叫賣聲,老河不由自主的走到豆花鋪子前。
賣豆花兒的姑娘俊俏又勤勞,笑容真誠,像是一朵開放在冷漠之城的花兒。
“來一碗。”
“要甜的還是咸的?”
老河猶豫了一下,他牙口不好,從不敢吃甜的,一吃甜的就牙疼。
“吃甜的吧,甜豆花兒好喝。”
豆花姑娘笑著推薦,老河點點頭,喝了一晚甜豆花兒。
真的很好喝。
很甜,但牙也很疼。
日子一天一天,過得波瀾不驚。
老河用攢下的銀子盤了個小作坊,釀些米酒,生意還算不錯,如果沒有意外,他的下半輩子衣食無憂,有酒有肉,倒也算得上自在。
只是孤身一人,時間久了,難免有些孤單。
夜深人靜,老河睡不著的時候也曾幻想過娶個婆娘,但他年歲太大又跛了腿,長得其貌不揚還是個豁牙子,誰家的姑娘愿意跟他過。
每每想到這里,老河都會自嘲的笑笑,但腦海里卻不知怎地總會泛起豆花姑娘的身影。
自從回來,每天一碗甜豆花兒,成了老河的新習慣。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老河如往常一樣去喝豆花兒,豆花鋪子居然沒開張。
隨后老河得知了一個震驚的消息。
豆花姑娘昨晚跳井,死了。
起因很簡單,昨天晚些的時候少城主派人訂購兩大桶豆花兒,說是想吃這口兒,豆花姑娘急忙趕工,在天黑前將兩大桶豆花親自送了去,結果人卻沒出來,直至深夜,有人看到豆花姑娘從城主府踉蹌而出,茫然的走了一會兒,一頭跳進街邊的水井。
老河在豆花鋪子前站了半天,拖著跛腿一個人下了井,將豆花姑娘的尸體撈了出來。
戰場上見慣了死人的悍卒,這一刻竟流下兩行淚來。
“咸的,我吃咸的……”
嘴里的淚是咸的,老河的牙又疼了,疼得透徹心扉。
老河去了棺材鋪子,買了一口大紅的棺材,將豆花姑娘的尸體裝進棺材里,拉到城主府的大門前。
一個人,一把刀,跛著腿的老河在夕陽里走進城主府,背影倔強而執著。
當他走出城主府的時候,手里提著一顆人頭。
……
“少城主的腦袋,被我掛在了大門上,這世上,總歸得有些道理,害人,就得賠命。”
老河咧嘴一笑,豁牙子依舊滑稽,但牙縫里說出的道理卻一定都不滑稽。
“少一顆頭,應該切兩顆才對。”云極聽完故事后發表著自己的看法,道:“你少切了城主的腦袋,養得出畜生的東西,也是畜生,活著都是多余的。”
“東家說得有理,天下間的畜生都該死。”老河揉了揉眼里的沙子,眼圈通紅。
沙漠里風很大,迷人眼,淚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