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漸升,歌舞挑了兩輪,有資格赴宴的高官勛爵也到了承慶殿,宮女端著一盤盤精美點心菜肴穿行,各家官吏多是左右閑談,笑看兩幫官吏唇槍舌戰,偶爾引經據典太過隱晦生澀,還有老學究撫恤講解,惹來一眾恍然大悟的稱贊聲。
央央中土,萬里疆域,屹立在世界之巔近千年,文武之繁盛遠傳至塞外異族,直至最后商道通達之地無不通雅言,每年都有彈丸之地的國主派使臣過來求稱臣冊封,實打實的萬邦來朝。
當然,這個萬邦共主的榮譽,不是靠嘴皮子吹出來的。中土改朝換代三次,皆是皇帝失了民心所致,而非異族入侵。甲子被肅王許烈平推的大齊,帶著一幫子喪家之犬,還能把漠北蠻族推的干干凈凈鳩占鵲巢,強橫至此,塞外異族能不怕嘛。
正是有了這些前車之鑒,大玥歷代國君對自身的要求幾乎到了苛刻的地步,專門養了一幫子別的不干專門挑錯的言官在跟前。
而作為中土王朝的百姓,數百年下來也誕生了尚武的情節,只會寫文章那不叫才俊,文能提筆武能提刀那才叫才俊。
在場朝臣雖分文武,但真比起君子六藝中的騎射,武將還真不一定比得過蕭楚楊這些世家門閥培養出來的國之棟梁。
也正是因此,向來穩重的宋暨忽然因為三首詩大宴群臣,才惹來了臣子的疑惑不解。
所謂‘良才’,指棟梁之才。
詩詞歌賦終究是小道,閑時消遣陶冶心境尚可,卻難當大用。人之才華當用在定國安邦之上,寫幾首詩詞算什么良才,也配把文武百官請過來洗耳恭聽?
當然,在場的賓客也不全關注這個的,大部分官職較低的臣子,還是抱著過來吃頓飯回去和同僚吹噓的小心思。
承慶殿的角落處,雕著瑞獸的巨大圓柱后面,幾排桌案排開,一幫子高不成低不就的官吏坐在這里,伸長脖子注視著朝堂巨擘的動靜,這些可都是回家后吹噓的資本,到時候來句‘本官和蕭相一起吃飯的時候,蕭相說……’云云,想想就氣派。
這些人中,屬京輔都尉公孫明最為專注,和兒子公孫祿一起正襟危坐,聆聽著前方朝堂大員交談,時而點頭時而搖頭,雖然隔著極遠還有柱子擋住半張臉,但擋不住公孫父子參與其中的熱情。
公孫祿在大業坊算是個人物,到了承慶殿卻是連屁都算不上,此時還有的緊張,小聲道:“爹,兵部侍郎在那邊,咱們要不要過去敬杯酒?”
公孫明臉色一沉:“給老子老實點,圣上還沒落坐誰敢碰杯子,待會記住了,前面的大人舉杯咱們就舉杯,大人們笑咱們就笑,其他時候敢動一下,打斷你三條腿……”
公孫祿點了點頭,琢磨了下:“聽說昨晚城外發生了件案子……”
“閉嘴,什么案子有陪圣上吃飯重要?……快起身,賈公公出來了……”
——
“圣上駕到!”
渾厚的公鴨嗓傳遍承慶殿,一襲紅袍的賈公公手持拂塵緩步從側殿中走了出來。
滿場男女賓客同時收聲,站起來行禮迎接。
宋暨大步從側殿走了出來,在上方的案幾后就坐,未等賈公公開口,便抬起手來:
“行了,今日宴客無須行禮,都坐下吧。”
“謝圣上!”
數百賓客重新落座,諾大的宮殿鴉雀無聲,蕭楚楊等人舉目望向上方,等著宋暨的話語。
并非朝會,宋暨表情比較隨和,看著大殿下方,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