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不令目不斜視,走到了帥帳前排坐下,楊遵義等人坐在左右。可能是西涼四路將軍的名聲太大,哪怕不言不語,也有幾分客大欺主的意味,軍帳中討論的聲音漸漸都停下了。
關鴻業對此并不在意,站在輿圖前,便講起了平叛軍推進路線,和各處布防。
沒有出乎許不令的推測,關鴻業直接把西涼軍放在了前鋒位置,出武關攻南陽,府兵、民兵為輔兵協助攻城清理戰場周邊;楊尊義和屠千楚都是戰功赫赫的老將,自是被指為了先鋒軍的主將,和關鴻業一起負責中軍推進;而到了許不令這里,就給來了句:
“……戰場之上不容出絲毫紕漏,許世子未曾帶過兵,貿然領軍后果難以預料,本將本不想讓許世子親身涉險;但圣上有言,許世子乃大將軍許烈之后,將門虎子,可先攜軍三千,在欒川縣駐守,只需稍加磨礪,日后定能獨當一面……”
屠千楚向來脾氣大,聽見這話頓時就火了。他們來之前就已經商量過,知道朝廷肯定會消減許不令的軍權,免得一軍兩主帥,關鴻業沒法隨心所欲用兵。可他們沒料到朝廷這一刀削的這么狠!
帶五萬西涼軍過來幫朝廷打仗,就給許不令三千兵去守欒川縣?
欒川縣在什么地方?距離南陽兩百多里的山溝溝里面,都到出武關道了,沒有任何戰略意義,帶三千人去哪兒守著,不就等同于說‘你帶三千兵,哪兒涼快哪兒歇著,仗我來打就行了。’
西涼軍只聽上級號令,屠千楚和楊尊義的上級只有許不令,許不令跑山溝溝里待著了,總不能兩百里外微操,到時候就只能聽官職大一級的關鴻業調遣,這是明目張膽的讓許不令放權。
關鴻業話語一出,屠千楚便拍了桌子:“開什么玩笑,小王爺帶五萬人千里迢迢跑來,你讓小王爺帶三千人去欒川縣打什么東西?……”
關鴻業今天只要退半步,以后平叛軍怎么打仗,就沒他事兒了,對此自然是怒目道:
“許世子未曾打過一場仗,身上無半點戰功,本將如何將五萬兵馬交在他手上?圣上的意思是讓許世子帶兵磨礪,從少到多逐步掌兵,古來名將皆是如此,連你屠千楚也是從這條路走過來的,難不成你覺得圣上的安排,虧待了許世子?”
這就明白的那皇權壓人了。
屠千楚還想說什么,許不令卻是抬了抬手:“都是一家人,何必爭來爭去。圣上如此安排,也是為了讓我多加磨礪,我許不令自會領命。不過……”
許不令抬起頭來,看向關鴻業:“帶兵打仗不是兒戲,西涼軍以騎軍為主,關中軍以步卒為主,擅‘以步制騎’,用兵之法截然不同。關將軍往日帶的都是關中軍,確定能把這五萬西涼軍用好?若是出了紕漏……”
關鴻業抬起頭來,眼神肅穆:“我關鴻業帶兵一輩子,如何用兵無需許世子指點,許世子守好欒川縣即可。”
許不令點了點頭:“沒開打之前,世事難料,我也不多費口舌。只希望關將軍能用兵如神、先知先覺,別拖了西涼軍的后腿;若是延誤了戰機,到時候不用我開口,恐怕太極殿的朝臣,都能用唾沫淹死關將軍。”
關鴻業聽見這話,心里略顯茫然。延誤戰機,多半是友軍破防馳遠不及,或者敵軍出現紕漏沒能抓住機會。他大權在握,整個戰場都在眼皮子底下,能延誤什么戰機?
“許世子放心,只要西涼軍服從軍令,本將不會出絲毫紕漏。”
許不令點頭輕笑,沒有再多說,起身便領著兵符,出了中軍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