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玥皇帝宋紹嬰,手中捧著托盤,托盤里放著玉璽和龍袍,低頭站在最前方;豫王宋定安、楚王宋正平分立左右,眼中都是五味雜陳,但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宋紹嬰也想‘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但到了這種時刻,他發現自己連玉碎的資格都沒有,手下眾多謀士,沒有一人諫言該如何死戰,而是想方設法地勸他不要做無謂的掙扎。
如果他不降,很可能許不令還沒過來,手底下的諸多勢力,就先拿著他的人頭,去許家面前邀功了。
泱泱大玥,四世而亡,滿打滿算,時間也不過才一甲子。
三王現在都有點后悔了,如果當年老老實實讓宋暨削藩,說不定還能當個沒兵權的閑散王爺,多富貴幾百年。
可這世上從來沒有后悔藥,皇權擺在面前,也沒人能有自斷其臂的覺悟,哪怕重來一百次,結果都是一樣的。
暴雨淅淅瀝瀝,落在江南水鄉之間。
黑壓壓的西北鐵騎,緩步出現在了杭州城外,震天呼喝,幾乎壓下了天上雷聲:
“虎——”
“虎——”
“虎——”
千軍萬馬的中央,一輛駟馬并驅的奢華車架,駛過暴雨下的白石路面,緩緩來到三王及數千士族的面前。
馬車上插著‘許’字大旗,車門垂下珠簾,只能看到一襲白袍的輪廓。
“罪臣,宋紹嬰,參見世子殿下!”
“參見世子殿下!”
杭州城外,戰戰兢兢的聲音響起。
楊尊義扛著丈八長槊,目光并未放在這些和肅王平級的藩王身上。成王敗寇,兵強馬壯才叫‘王’,俯首稱臣的,哪怕是帝王,也不過是一個任人魚肉的小人物罷了,不值得他正眼打量。
馬車上,許不令沒有出聲,只是眺望著江南的山水美景。
夜鶯身著黑衣,腰懸利劍,站在車廂外,手持剛剛寫出來的‘圣旨’:
“圣上詔曰:魏王宋紹嬰、豫王宋定安、楚王宋正平,無視江南災情,國危之際擁兵自立、禍亂天下,罪無可恕。即日起,自行攜家眷,入長安面圣請罪,江南私軍就地遣散……”
清冷的聲音,成了暴雨之下唯一的聲響。
三王及江南氏族垂首而立,無人敢有半句異議。
直到夜鶯宣讀完圣旨,宋紹嬰才深深附首:
“謝吾皇圣恩。”
“謝吾皇圣恩。”
馬車上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許不令抬了抬手,車架再次啟程,走過三王身側,駛入早已經門戶大開的杭州城。
杭州城頭上,歡呼聲四起,迎接著王師的到來,慶賀著大玥內亂的終結。
當然,也不乏滿腹‘天地君親師’的書生,眼神憤懣,站在人群后暗暗痛心疾首,但這三兩腐儒,在人山人海的歡呼下,能展現出的只有脆弱和無力。
沙沙沙——
暴雨落在車廂上,街邊小橋流水,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