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書笑道:“你這小子滑頭得很,明明是無甚出彩,偏要說什么四平八穩。”
“學生慚愧!”陳文學連忙彎腰作揖。
席書又鼓勵道:“雖不出彩,但起承轉合,已比去年精進不少。還是我出題太簡單,不易寫出新意,你不要因此妄自菲薄。”他拿起王淵的卷子,遞給陳文學說,“你欣賞一下。”
陳文學立即捧起雙手,恭敬無比的接過試卷。
王淵的八股文,論文采只算一般。但在起承轉合方面,宛如抹了潤滑油,讀起來沒有任何滯礙。最精彩的是論述過程,從頭到尾沒有一句廢話,各種論點與論據絲絲入扣。
這篇文章,即便放在二十年前的江南,也能輕輕松松考中舉人!
當然,現在就不好說了。
如今的江南鄉試,考官和考生都偏愛文采,破題搞得跟作賦一樣,樸實穩重的文風非常吃虧。
陳文學反復品讀王淵的卷子,隨即拱手道:“學友大才,在下自愧不如。”
“不敢。”王淵還禮道。
不多時,又有兩位生員交卷,分別是:湯冔,字伯元;葉梧,字子蒼。
席書讓他們互相評閱各自文章,接著又逐一進行點評,完全把四人當成親傳弟子來教導。
最后,席書對張邦臣說:“張教授,待考完道試,新生進學之后,你把所有司學生員都組織一下。”
“有何要事?”張邦臣沒有直接答應,而是開口詢問原因。
席書解釋說:“我親自帶他們去龍崗山求學,全部拜在陽明先生門下。”
張邦臣猛吃一驚,隨即拜服。
王陽明可是得罪了劉瑾的貶官,席書居然親率貴州生員,全體拜入王陽明門下,這中間的政治風險簡直大得嚇死人。
至少可說不畏權貴,這讓張教授敬佩之至。
其實,席書跟王陽明接觸不多,而且從進士年份來講,席書還是王陽明的前輩,怎么都沒理由做這樣的事情。
必然還有隱情!
這就不得不提,貴州的另一位提學副使毛科。
毛科跟席書是同時赴任的,因為年老體衰,來貴州的半路上就得病了。他這兩年一直在養病,但跟席書交情頗深,兩人希望攜手把貴州的教育辦好。
恰巧,毛科跟王陽明是同鄉。
前不久,王陽明給毛科寫了一封信,闡述自己剛剛悟通的道理,希望毛科幫他做招生宣傳。
毛科被“心即理”的理論所折服,立即幫助王陽明做宣傳,這才導致被禁足的宋公子都收到消息。
而席書也從毛科的口中,得知王陽明有大才,于是就打算把生員都帶去龍崗山求學。
至于宋公子的父親宋堅,此人消息并不靈通。
席書雖然是楊廷和的四川同鄉,但根本就沒啥親密關系,宋堅想搭楊廷和的線搭錯了。
王淵的座師是席書,業師即將是王陽明,二人都跟楊廷和不對付,王淵今后肯定要與楊廷和成為政敵。
話說,楊廷和屬于一朵奇葩,他成功以攪屎棍的姿態,終結了大明持續百年的南北之爭。如果再加上王淵這根攪屎棍,怕是要把大明朝堂攪得糞發涂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