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元璐搞的作秀活動還在繼續,坊間已經開始流傳大明天子是個昏君的傳聞。
也可能是大明的明公們,對于建立學院學閥,搞黨社書舍出版材料,寫話本、戲本、說本制造輿論風波,進而威逼皇帝,左右朝政的次數太多了,大明的百姓們似乎對此,已經有了免疫力。
起于杭州的李氏茶館,僅僅在杭州就有八百茶坊,而在揚州茶肆就高達千家,以至于李家的家主李斗,都喊出了“吾鄉之茶肆,甲于天下”。
可惜李氏茶館就是給自己的臉上貼金,真正的豪客們,都喜歡跑去沈家茶莊,因為沈家茶莊里不僅僅有茶,還有女人。
每到傍晚,沈家茶莊,膏沐熏燒之時,就會有站關女,向茶博士們買燭寸許,點燃紗燈,倚徙盤礴于茶肆和酒肆之間,以待遲客。
這些女子,多數都是陪陪客人吃吃酒,喝喝茶,談笑風生,很少很少有人做皮肉生意。
站關之人一旦出臺,就意味著掉價,她們等閑不會跟著公子們外出,偶爾會有青眼有加之人,也是自己的閨閣之中,共度良宵,而且此后便永不相見。
當然,這是需要花錢的,天下哪里有白嫖的好事?
而且是花大價錢,比東西的兩道教坊巷子里的那些姑娘們,要價要貴數倍。
而此時京城的的錦閣茶肆,就是沈家的買賣之一,而沈家家主沈應元罕見的找個了房間,聽了茶博士絮叨大明朝的朝政。
“單說咱們圣人,今年十七,這少年郎,當初也就是一藩王,先帝殯天之時,得天幸才得了位,這一登極,可不得了!”
“在宮里和那千年妖婦,同住一室,朝朝暮暮,嘖嘖……”茶博士泡好了一杯茶,乃是用炭火煨的頭雪,用著復雜的茶具,泡出來的銀針名茶。
“若是說這少年喜愛美色,誰不愛?諸位身邊美人作伴,就不許咱們圣人紅袖添香?萬萬沒有這個道理。明公們眼瞅著妖婦媚主,可是著急壞了,就上書請旨移宮,順便要給圣上民間選秀,選幾個美人送入宮里。”
“可惜,圣人不想嘞,就喜歡那千年的妖婦,看來也是被灌了**湯,迷得神魂顛倒了。”
“這可不就壞了事?這被狐妖魅了還能落的了好?圣人呀,最近打算和北面的建奴去議和,倪文公都跑去長陵哭墳去了,可是圣人不為所動,還把咱四海同盟的盟主錢謙益派了去。我就信那錢君子到了沈陽,定然是慷慨激昂!指著那黃臺吉一頓臭罵!”
“惹惱了黃臺吉那小奴酋,定然是跑不掉,錢君子這次怕是兇多吉少了!”
茶博士還在絮叨,但是沈應元已經站了起來,滿臉憤怒的說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簡直是胡說八道!”
沈應元也只能氣,但是他就是一個富商,起家靠著這一手茶肆,若說他讀過書,頂多就是些艷書,他講不出什么大道理來,但是這個茶博士說的不對,他卻是知道的。
“這茶博士明天不要來了,我沈家茶莊以后不要請這種貨色,很容易招致禍患,萬歲爺是個明君,不和我們這些人計較,可我們這么編排萬歲爺,是不忠不孝。”沈應元說不出什么大道理來,但是決定什么樣的茶博士,還是有這個權力的。
鮮紅色的漆丹盤上放著各種精致的茶點,雪綻般的茶盞中,有茶葉浮動,一美婦蔥白小手拿著杏葉茶匙子兒,從鹽筍芝麻木樨取出清茶煨了下,放入了沸騰中的茶壺之中,茶香馨香可掬。
“要說萬歲爺好不好,咱們這茶莊,最能反映,你看著下面坐滿了人,姑娘們穿梭其間,好不熱鬧。這茶博士說點什么不好,非要編排萬歲爺,看把人都給得罪了,好多個恩客們這都好幾天沒來了,還得沈老板去登門請。”
女子泡了好茶,給沈應元端了一杯,給自己端了一杯,擺了個舒適的姿勢,看著堂下客。
茶館酒家的女子,要的就是一個范兒,越是低著身子伺候人,這些臭男人,反而不舍得掏錢,越是端起架子,你一杯茶,我也一杯茶,反而越混越好。
沈應元氣急敗壞的坐在長椅上,點頭說道:“可不是,別的不說,就說說米粱的價,現在京師多少?不到二兩,往年能有這好日子?還不是萬歲爺把自己的班直,送到了通惠河和西山抓山魈、黑眚,抓了這么久,這糧價才慢慢落了下來?”
抓黑眚山魈,閘夫和運夫自然多了起來,通惠河清淤的工作越來越好做,也有了勞力,這從通州運糧進京變得簡單起來,這糧價自然就緩和了不少。
民以食為天,京師的百姓今年終于過了一個暖和的年,省出來的錢能攢多少煤精堆在家里?
百姓們過得好,他們這些聲馬犬色的場所,才會生意好,就沈應元這倆月盤賬,是越盤越高興。
他今天就是聽說了茶館的幾個店面,很多過去的恩客都不來了,才到店里轉悠,這一轉,才知道哪里壞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