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庭是標準的儒生,他對鬼神之說敬而遠之,從來不談起,那都是方士們掛在嘴邊愚弄百姓的說辭。
但是萬歲弄的雷光閃閃的大明皇宮,實在是讓人太過印象深刻,每到雷雨天氣,大明皇宮總是在雷光中勾勒出行裝來,久在京師,孫傳庭有時候也在懷疑。
現在的大明皇帝,難不成真的是天命之子,應運而生?
連天命之子,應運而生之人的大明皇帝,都對李自成忌憚,孫傳庭左思右想,當然有過胡亂的猜測。
但是孫傳庭從來不是一個為私廢公之人,李自成很能干,出奇的能干,無論什么都做的極好,對此,孫傳庭也委以重任。
但是該不喜歡,還是不喜歡,平日里兩人從未有過交際。
而張世澤這個世子,卻罕見的和窮苦出身的李自成成了好友,兩個人形影不離,時常討論遼東局勢,天下之格局,見解上頗有獨道之處,偶爾孫傳庭也會召張世澤詢問,對他們的一些說法,極為認可。
孫傳庭和英國公張維賢通過氣之后,也就不再管了。
萬歲忌憚李自成不假,但是萬歲爺可沒殺他。
內操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萬歲真的想讓李自成死,那根本不需要什么刻意吩咐,只需要一個眼神,王承恩就能把事辦得妥妥帖帖,任誰都說不出理來。
但是李自成不僅活著,而且還活的好好的,大明皇帝從來不特意交代李自成,這種不表態再加上忌憚的態度,孫傳庭也聽之任之,任其作為。
孫傳庭本能的覺得不太對,但他本人并非勛戚,并不理解為何張世澤這個世子,會和李自成成為好友。
其實張世澤本人不太拘泥于門閥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他爺爺張維賢的言傳身教,回到府中之后,多次叮嚀他要多結交。
這源于張維賢的一些對時局轉變的理解。
大明的新帝,顯然對勛戚大量豢養“家人”和“群小”十分的不滿,而且屢次對勛戚出手,次數之頻繁,讓張維賢的骨子里有了危機感。
英國公府這兩百年,并非一帆風順,歷朝歷代,都會有一些奇怪的危險,兩百年的時光,讓國公府對如何避開政治傾覆之下的劫難,有自己一套行之有效的法門。
比如讓張維賢做出褫世子封號的張之極,就喜歡與東林人結交,在信王登基之前,天啟皇帝對此不管不問,一切交給魏珰去打理,魏珰張維賢是不怕的,所以張之極與東林人往來,張維賢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是明顯傾向于東林的信王登基之后,卻橫豎看東林不順眼,這種詭異的局面,張維賢自然要有所表示,尤其是他兒子與東林往來頻繁這件事本身,就容易引起萬歲的忌憚。
勛戚,就老老實實做天子家眷或者勛貴,和朝中大臣往來太過于頻繁,容易招致罪禍。
兩代從龍之功在身的張維賢,對時局有著極其敏銳的嗅覺。
而現在,孫傳庭、張世澤勇字營,盧象升的天雄軍,錦衣衛的誅邪隊,云集在了周奎周國丈的府門前,就充分證明了張維賢這種擔憂和顧慮,并不是杞人憂天,而是正在發生。
門在張世澤叫門之時,緩緩打開,門房打著哈欠,對著張世澤作了個揖,一臉諂媚的說道:“張公子登門,真是失敬失敬,老爺吩咐了,快快里面請。”
張世澤揚了揚手中的馬鞭,轉身回到了孫傳庭的身后站定,儼然和其余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