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董卓的軍事才能也就一般般。他在邊境同羌胡作戰能屢屢取勝,靠的是在羌胡人中的影響,以及對敵人及地利的熟悉運用。”
“可離開了有優勢的邊境,去打那些黃巾賊就不行了,屢戰屢敗。隨即兩個月后,就被朝廷免職,打發回老家歇著了。”
“這?......”聽到這里,何咸不由深深感慨,蹙眉道:“朝廷怎能如此涼薄?縱然董卓征討黃巾蟻賊不利,卻也是邊境的一員驍將。這般不分青白皂白重處,豈非寒了天下將士之心?”
“朝廷怎么想的,我并不如何清楚,但董卓那時怎么想的,應該跟兄長差不多。只不過,他可比兄長積極進取得多,心態也漸漸開始轉變。”何瑾神色開始憮然,接下來的語氣,也變得怪異起來。
“那段時日,他一方面開始暗中賄賂那些宮中有權勢的宦官,一方面積極等候著機會的降臨。因為他清楚涼州地方豪強橫征暴斂,對羌胡欺壓無度,百年來羌胡的反抗就沒停止過,且有愈演愈烈之勢。”
“而朝廷對待羌胡問題,向來受那些豪強蒙蔽,只會一味調兵平叛。這平叛就離不開驍將,董卓就知道,朝廷最后還是會征召自己的。”
說到這里,何瑾的語氣就帶出了明顯的嘲諷意味,道:“果然,隨后北地、隴西、金城三郡羌人發起大規模反抗,燒殺州郡,朝廷一直忙于剿滅黃巾軍,無暇顧及,于是羌人的攻勢越來越猛,一直打到了三輔地區。”
“朝廷這時才慌了神,只好再度啟動董卓,任命他為中郎將。剛好這時候中原大地的黃巾軍主力已被消滅,于是就把軍隊調到西線,由左車騎將軍皇甫嵩帶領征討,董卓任他的副將。
“然,然后呢?......”何咸也從何瑾的語氣里,聽出了不好的意味,這番催促顯得很是猶豫。
何瑾就面沉如水,道:“然后董卓跟著皇甫將軍,從三月打到七月,沒有取得大的勝利。這時廷卻突然發下詔書,征皇甫將軍還朝。”
“原來皇甫將軍去年討伐黃巾軍的時候,在鄴城看到宦官趙忠宅第的逾制,就上奏朝廷給沒收了;后來另一個宦官張讓問他索要五千萬的賄賂,皇甫將軍也不給。”
“于是這兩個宦官就在靈帝面前告皇甫嵩的黑狀,把皇甫嵩給免了,收繳了左車騎將軍的印綬,并銷減封邑六千戶。”
說完這些,何瑾就問向何咸,道:“兄長,假如你是董卓,出生入死才有了并州刺史的位子,可一場敗仗后就被一擼到底。”
“而且耳中聽的,和眼里見的盧植與皇甫嵩,不管如何出生入死、盡忠賣力,卻抵不過皇帝寵信宦官的一句話,你又該怎么辦?”
“我,我.......為兄不知。”這時候何咸,已徹底代入了董卓的角色,面色慘白,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兄長再仔細想想,董卓聲名狼藉,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何瑾卻眼神悠悠,提醒道。
何咸也一下明白了,惶然驚道:“董卓選擇了擁兵自重!......后來他在涼州平叛當中,抗拒司空大人的軍令,又在朝廷征辟他為少府時,稱病拒不應命。”
“不錯,朝堂之人對董卓的壞印象,就是源自這兩項。卻從未想過,董卓是如何變成這樣的。”
“目睹朝廷的昏庸**,董卓那時已對朝廷不抱任何信心了,也沒有任何忠誠可言。他唯一做的,甚至可以說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亂世中維護自己,還有部下的利益。”
“而朝廷正被四方叛亂搞的焦頭爛額,根本沒有能力制裁他,更使得董卓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此時,何瑾才道出了自己的論斷。
然后又看向何咸,聲音低沉道:“恰好這個時候,已經是并州牧的他,接到了先父的密令,調兵入京。”
“到了雒陽后他發現京畿已大亂,隨即渾水摸魚入主雒陽,靠的全是手中兵權。”這時候,何瑾再度沉凝地問道:“兄長,所以說,你覺得我跟董卓一番云里霧里,談論的究竟是什么?”
一瞬間,何咸忍不住周身一凜。看向眼前這個自己的弟弟,簡直就像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