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府,侍衛面無表情地抬著幾具尸首出來,滴滴答答的血流了一路。仆役婢女們看到之后,一個個噤若寒蟬、面如土色。
其實就連那些看似冷酷的侍衛,手也在輕微發抖。
他們不明白朝中到底發生了何事,卻知道董卓這些時日越來越殘暴,動輒殺人。不管惹怒他的是雞毛蒜皮小事,還是家國大事。
反正這些天抬出去的尸首,有峨冠博帶的名士,也有卑微無名的仆役。乃至有些侍衛收拾得慢了些,就會被手腳利索的侍衛,趕來收拾他們的尸首.......
如今所有人都不敢去接近董卓,而此時不得不前去通報的侍衛,渾身緊張不已,嗓子都有些干澀。
尚未進入大堂,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氣。
座上的董卓看到他進來,兇煞的臉上一陣扭曲,喝道:“狗崽子,老夫說了要安靜一下,誰讓你進來的,不想活了嗎!”
侍衛當即腦子一片空白,但還是結結巴巴地言道:“稟,稟相國......小平津都尉何瑾求見。”
“何二郎......那小子不在小平津鎮守,怎么回雒陽了?”
董卓粗重的眉頭一蹙,隨即又舒展開來:“想起來了,前些時日他大破河陽津,擊殺千余敵軍,俘虜四千余,使得袁紹賊子再無南下之力,老夫正想著如何賞賜......”
自言自語到這里,才揮了揮手,道:“帶他進來。”
“喏。”侍衛聞言如蒙大赦。
走出門外后才發現,衣襟都被冷汗浸濕了:“好險......若非何都尉在董公心中極有份量,想必這條命就此交代了。”
故而見了何瑾時,他表現得十分熱情。
何瑾就愣愣看著這侍衛,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臉,有所明悟:嗯,肯定是這些時日的軍旅生涯,使得自己更帥、更有男兒魅力了,才使得這侍衛大哥如此激動......
待拜見董卓時,他也聞到了纏繞不去的血腥氣。
微愣一下后,便鎮定自若地言道:“末將何瑾拜見相國!此番河陽津大勝,全賴相國威名遠播。”
“相國雖身在雒陽,卻給我等上下將士信念與鼓舞,使得敵軍落荒而逃,大敗虧輸!相國神威無敵,末將與有榮焉。”
說著,又深深一拜,久久不起。
董卓本來一肚子的煩悶憂愁,可不知為何,聽了何瑾這番話后,瞬間哭笑不得:“老夫麾下,唯有你這么個知情識趣、會說話的人兒。早知如此,真不該將你派往小平津。”
“末將對相國的思念,也如春物萌發,不可收拾。更如解封的大河,滔滔不絕......這不戰事一放松,末將便再遏制不住心頭的沖動,趕來拜見相國。”
一頓馬屁拍得簡直沒有節操,可沒辦法,老董偏偏就吃這一套。
聞言后當即哈哈大笑,一邊笑著還一邊示意何瑾落座,言道:“休要這般肉麻。說吧,此番來找老夫,究竟所為何事?”
眼見董卓心情大好,何瑾卻仍不說正題。
來之前,他已向侍衛大哥打探過了,董卓這些時日嗜殺成性,作風大變。眼下只是些微開懷,一旦不知進退真談起俘虜之事,恐怕立馬就會翻臉。
“無事,便是末將年前弄出了點小玩意兒。然當時心念時局,一直未曾向相國送來,今日正好有閑暇,特意讓相國品嘗一番。”
說著,便將高檔的黃花梨木盒打開,露出里面的炒茶。
一聽是來送禮的,董卓更高興了,笑道:“忘了你小子還有這本事兒。最早的炒菜,還有那褲子,都甚合老夫的心思......”
說著,竟還‘跨擦’一下張開了腿,讓何瑾看清下裳里帶襠的褲子。
何瑾當時臉色就僵住了:本以為發明了褲子,終于不用跟人亮槍箕坐了。可沒想到,今日老董會給自己這么一出暴擊!
他只能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回道:“相,相國開心就好......”
董卓卻不管這些,拿過木盒看到一片片青黑色,散發著淡淡茶香和煙火氣的茶葉,靜靜鋪滿在昂貴的錦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