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三人驀然色變。
要知漢代農業生產水平,可是很低的。
尤其西漢初年,歷經秦末戰亂,民生凋敝,糧食缺乏。文景之時朝廷出于國計民生考慮,還多次頒布禁酒法令。
不過到了后漢,隨著民生恢復,尚飲之風逐漸興起,大臣名士多好飲酒,皇親貴族世家往往連日大宴,賓客盈門,通邑大都、郡縣鄉里,處處可見酒肆,禁酒令早已成為一紙空文。
但不要忘了,那是太平時節!
如今天下大亂端倪已現,董卓又是那等‘我想要就搶’的虎狼性子,若讓他得了酒精的方子。必然毫無底線地強搶民間糧食,殺雞取卵大釀酒精,進一步加重司隸一帶的亂象危局。
想到這里,皇甫嵩不由驀然變色,起身走到門前,沉聲對著那些私兵吩咐道:“今日之事,爾等什么都未看見聽見!若老夫聽聞消息泄露,爾等自知該怎么辦!”
“喏!......”士卒齊齊回應,無疑都是極度忠心之人。
隨后他才回到席位,面露憂愁地道:“如此說來,這酒精豈非不可能,普及天下各士卒?......”
“只是眼下還不太可能。”
何瑾卻沒那么悲觀,再度重申自己的觀點:“若培根固本,大力發展農業,再佐以商賈流通獲利。惠及天下士卒,想必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義真,現在總相信了吧?”
此時朱儁卻笑瞇瞇起來,道:“這小子絕非那等助紂為虐之徒,此番坑你回京,想必也是為了顧全大局。”
皇甫嵩聞言點了點頭,卻仍眉頭緊蹙、沉默不語。
何瑾見狀便笑道:“皇甫將軍應當在憂慮涼州的羌胡之亂吧?將軍請放心,既然在下敢將你這位大漢屏障撤下來,自然會再豎一道屏障,保障大漢西北無憂。”
這下皇甫嵩面色就變了,似乎沒想到何瑾連這點都考慮到了。也明白眼前的少年......嗯,若非謀深智廣的天才,便乃自大狂妄的獨夫。
但一番接觸后,何瑾明顯不是那等只會空談闊論,腹中實無一策之徒。
不過就在他準備開口,想詢問細節時,卻聽朱儁又言道:“小子,那你到底是忠是奸,內心又效忠何人?......之前你悠老夫‘窮則獨善其身,富則妻妾成群’。”
“可如今你已不窮了,乃是秩比兩千石的校尉,總該告訴老夫如何......嗯,好像有哪里不對。”
說到這里,他才忽然意識到,剛才好像說錯話了。然后就看到何瑾幽怨的小眼神兒,簡直都能滴出水來。
而一旁原本美目盈盈的蔡琰,此時也不給朱儁順氣撫背了,悠悠地低聲品咂道:“窮則獨善其身,富則妻妾成群。世兄的志向,真是宏大而美好......”
“咳咳......”朱儁頓時老臉通紅,道:“那個......蔡小姐,是老夫說錯了,‘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才對。”
硬著頭皮說出這話,朱儁越想越覺得不對,自己一世英名都快毀完了:這話,明明就是那小子說的,犯得著替他解釋?
這下可好,倒成自己快花甲之年的人了,還想著妻妾成群——可真是個......老不羞。
當下又怒又尷尬,就想著趕忙揭過這一篇,高聲喝道:“小子,到底要如何兼濟天下,總該說出來了吧!”
此時皇甫嵩也眼珠一轉,驀然拔出劍來助攻道:“不錯!......若說不出個解釋,誆騙老夫一事,絕不輕饒!”
何瑾是看出來了,兩位當世名將臨場應變能力,是真的強。
果然,他們如此一發怒后,蔡琰也顧不得糾結什么‘妻妾成群’,反而開口勸慰道:“二位將軍莫急,世兄單在這酒精一事,便如此謀算周密。想必兼濟天下之策,也早已成竹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