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這么多人被董卓斥罵,董璜臉色又青又白。
他想不通,真的想不通: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自己這是在替叔父撐腰啊,怎么還落了個里外不是人?
不過他也清楚,此番董卓是必然要遷都的。這些人就算喊破天也沒用,反而此時叫得越歡,待會兒打臉就會越精彩。
帶著這樣的精神勝利法,他恨恨不平地坐了回去,惱怒地......看了一眼何瑾。
何瑾當時就感覺不好了:怎么回事兒?......這次明明我都沒招你惹你,怎么不瞪那些罵你的人,反而瞪起我來了?
可董璜心理早變態了,仇恨讓人盲目:反正自從遇到你何瑾后,我所有一切都不順利,一切就都是你的錯!
這一段插曲過后,盧植那里還未放大招。
即便看到董卓已隱含怒氣,盧老爺子仍大聲正氣地言道:“前漢究竟十幾世,在座諸君心中皆有定論。”
“而如今我后漢自光武帝開國,往后亦傳有明、章、和、殤、安、少、順、沖、質、桓、靈、弘農王,及如今天子,也共十四世。不知相國對此,可有何話要說?”
“或,或許是老夫記錯了......”
董卓立時有些局促,但也靈機一動道:“應當是《石包讖》一書中,言前漢傳了十四世,如今我后漢也正是十四世。如此更該上應天命,下安民心......”
“一派胡言!”
誰知董卓話音剛落,盧植便勃然作色,道:“自古九五之數,乃《易》中卦相正心,統昭全卦,故而有‘九五’指帝位。”
“至于說到極數,周天子以冕上有十二旒,服上十二圖章為祥。而始皇帝亦鑄十二銅人,象征永世不衰。”說到這里,盧植回頭反問董卓,道:“何時十一、十四這等數,又成了天命之數!”
董卓聞言當即面色漲紅,須發皆張,胸膛劇烈地一起一伏,顯然在強壓著胸中的殺意:早知道,就說前后漢一共十二世啊!
沒文化,真的太吃虧了!
“再者,光武帝遷都雒陽,乃是經歷赤眉賊作亂,故都長安損毀嚴重,才決議定都雒陽。如今雒陽已經歷十三世經營,繁花似錦、固若金湯,為何又要遷往長安?”
盧植此時卻趁勝追擊,高聲向在座臣工言道:“何況我大漢建都雒陽已久,無緣無故拋棄皇家高廟,割舍皇陵搬走,勢必引起百姓不滿。”
“如此勞師動眾且勞民傷財,所耗甚大又得不償失。相國豈能因一本不知從何處傳出的荒誕邪書,便要動搖大漢根基!”
一連串擲地有聲的反問,頓時讓董卓啞口無言。就算想硬著頭皮再上,也找不到個借口。當下胸中一口悶氣越憋越怒,幾乎下一刻就要爆發起來。
而這個時候,他就下意識地將眼神投向了......嗯,沒錯,也是何瑾。
何瑾當然知道老董頂不住了想找外援,便朝董卓微微笑了一下,點點頭示意稍安毋躁,好戲還在后面。
一旁的李儒看到董卓已不下意識向自己求助,目中不由泛起一絲惱恨。但卻隱藏得很好,只是一瞬后神色又古井無波。
最著急之人,自然還是董璜。
見識了盧植這一番炮轟的威力后,便知那些個涼州將校,在這樣舌辯戰場中連個炮灰都算不上。當下怒目瞅向劉囂,示意劉囂上場。
劉囂此時卻真悔得腸子都青了,可不上場后果他更清楚,當即只能豁出來臉面道:“爾等不識董公深意,如此夸夸其談賣弄,簡直可笑!”
“相國焉能不知那《石包讖》一書所言荒誕?然以此為借口,不過知關中自古肥沃,故秦得并吞六國。”
“而如今長安雖然損毀,然材木眾多,武帝時的陶灶都還完好。只要用心經營,必可再現前漢榮光!”
這番話落,何瑾已懶得捂額了,真感覺已被董卓和劉囂蠢哭:這都什么狗屁心腹后援啊,沒一個能打的。
果然,都用不著盧植開口,司徒黃琬一句話就讓劉囂歇菜了:“劉校尉的意思,是我等吃撐了,要放棄都城雒陽,跑去長安另起爐灶?”
不錯,長安木材多有啥用,武帝時期的陶灶保存完好又如何?誰會吃撐了放著好好的都城不經營,跑那么老遠的地方去重新瞎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