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衛茲其實聽得很頭疼。
畢竟很多詞他都不知在說什么,好在接觸久了連蒙帶猜,把握住‘賺錢’這個重點后,才能一咬牙回復道:“還是愿安安生生地賺錢,哪怕受人歧視,屬下也認了!”
這話出口,衛茲神色釋然了不少。但忍不住的,還是有幾分說不出的不甘。
何瑾當然知道為什么。
自秦國商鞅變法,華夏這片土地上,便開始了重農抑商。
主流思想便是認為商賈這一群體,不能給國家帶來實質性的增強——主要是指在物質上,尤其在糧食布匹方面——是社會的不安定因素。
而待秦朝一統后,商賈的地位便江河日下,再也沒出現呂不韋那樣以商從政之事。
到了漢代,這種思想更是得到了加強。商賈已淪為同醫、巫、流民、百工、娼妓一類的下等人,只比僮奴強上一絲。
衛茲能將家財拋出,趁著亂世搏上一番,明顯是那種不甘寂寞之人。此番雖敗給了現實,但心中的小火苗,也是沒那么容易平熄的。
“其實呀,我有時候挺瞧不上,那些掌握話語權的士大夫。”
此時何瑾便擺了擺手,道:“明擺著就是想打壓商賈這一群體,非還要牽強附會,從古籍經典中找依據。”
“士農工商這一說法,的確出自《管子》。可別忘了管仲人家本身就是大商人,首開的國辦紅燈區那叫一個......呃,這咱先不談。就說人家的原話,分明是:士農工商四民者,國之石民也。”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士大夫、農夫、工匠、商賈,都是國家的柱石根基之民。怎么就因順序不同,變成了社會階層?”
“主公?......”衛茲聞言當時神色大喜,激動難抑道:“主公所言極是!我等商賈溝通南北,互通有無,也是造福蒼生,緣何就要被人瞧不起?”
當下,他又是一番長篇大論,徹底將心中的不滿說了出來。
而作為傾聽者的何瑾,一點不耐的神色都沒有,還含笑盈盈地鼓勵衛茲一直說下去。
直至說的口干舌燥,看到何瑾起身親手給倒了一杯熱茶后,衛茲才惶恐起來,道:“屬下失態狂言,還望主公見諒!”
說著,連忙拜倒在了地上。
何瑾卻沒有扶起,而是悠悠言道:“說的都挺好,有啥需要我見諒的?而經過這段時日的考量,我也認同你的品行。”
頓了一頓,又道:“所以......你收拾收拾,去雒陽吧。”
“雒陽?”
“不錯,去何府找我嫂子,她會將曾經楊家在雒陽的產業,全都交付給你打理。”
說著又從懷里掏出一份策劃書,道:“這是我的一點規劃,先通過新產品在雒陽持續牟利,同時將遷往長安那些士族豪門產業慢慢吞下,最終打造咱雒陽商業帝國!”
衛茲接過那潔白的紙卷,嘖嘖稱奇:“這便是主公提到過的宣紙?......”
“屬下在陳留時,便聽聞過主公的炒菜、袍服、炒茶生意。再加上這等上好白紙,必然能為主公創下一片偌大基業!”
說著此話,衛茲眼中光芒閃爍,顯然已在琢磨著如何下手。
何瑾見狀,這才扶起他道:“去吧,去商海中當個時代的弄潮兒,無盡的財富正在向你招手!”
說著激動之余,還忍不住跟老美那些**一樣,拍了人家衛茲一下屁股:“gogetthem,tiger!”
衛茲當時神色驚恐萬分,可隨后......竟羞澀地臉紅了起來,然后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大堂。
而興奮過后的何瑾,則悠悠回到胡床之后,掀開那一片沙盤堪輿圖,開始托腮頭疼:“雒陽適合搞生意弄錢,可真不適合當根據地啊......”
看著雒陽周遭四面八方關隘,都插著代表董卓兵馬的小旗,他愈加蹙眉發愁:“一旦我選擇在雒陽自立,老董惱羞成怒,下令四面圍攻便能甕中捉鱉......啊呸,我才不是什么鱉、什么綠王八!”
尤其雒陽的城池上,還插著大大的‘董’字旗,不由更心煩意亂:“胡軫是殺了,可老董還沒弄走,真是讓人看著就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