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拿起一塊腿骨展示出來:“還有看這塊骨頭,后頭有傷口。雖然骨頭愈合了,但留有痕跡,這痕跡能證明傷勢是耬犁干的。”
“一般來說,耩地的時候才用耬犁,用牲畜來拉犁,因為耬犁沉重且鋒利,人拉耬犁不好掌控力道,一個不小心拉犁的人太使勁,耬犁從地里竄出來就會傷害到拉犁人的后腿。”
放下骨頭他開始擺放一件件腐朽的道袍,“這些道袍都破破爛爛,但腐爛程度相差很大,他們之間被埋入地下可能差著十年時間……”
后頭丙師傅還在講解別的發現,王七麟沒有聽,他蹲下呆呆的看著枯骨,心頭逐漸浮現出一個猜測:
“道爺、徐爺,你們還記得咱們在吉祥縣時候破獲的同福客棧大案嗎?”
謝蛤蟆反問道:“你的意思是?”
王七麟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徐大恍然道:“原來如此!”
沉一這次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問道:“二噴子,你們在說啥咧?”
徐大面色凝重的說道:“原來如此啊。”
同福客棧的老板娘換了人,大娘子魂魄換在了二娘子身上,為了避免被客棧里的工人察覺出異常,他們斷斷續續換掉了工人。
如今馮家營情況類似,這些尸首若是屬于本地農民,而且是斷斷續續被殺害埋入地下的,那么為什么會發生這種事?
是不是馮多山也在隱瞞自己另一重身份?
一點通,點點通。
一線連,一片全。
王七麟直接去找馮多山,開門見山:“你不是馮多山,你是那個斷頭將軍?”
馮多山失聲道:“深更半夜,王大人為何開這樣的玩笑?”
王七麟說道:“剛才你給本官講故事的時候,本官心里就有一個疑問。”
“斷頭將軍縱橫上原府內外多年,為何官軍對他毫無辦法,你們幾個農夫卻能殺得了他?”
馮多山急忙說道:“我們花錢買了一味毒藥……”
“用不著把提前準備好的謊言說出來。”王七麟打斷他的話。
馮多山叫道:“請王大人明鑒啊,草民沒有說謊,這是真的!”
王七麟冷笑道:“你沒有說謊?你今天一直在對本官說謊!你嘴里全是謊言,沒有一句真話!還是聽本官來說真話吧!”
“你是斷頭將軍,四十年前你縱橫山野、魚肉百姓,好不快活。但隨著社稷安穩,朝廷在各地平定禍亂成功,你意識到做山賊沒有出路,遲早會被朝廷官軍給剿滅。”
“于是你便想了個鳩占鵲巢的法子,殺害了真正的馮多山,占據了他千辛萬苦打下的家業,也占據了他的妻小。”
“成年人你能靠強權統治,孩子不行,孩子容易說漏嘴,于是你與刑天祭做了交易,將孩子賣給他們,一是排除隱患二是換成錢,一箭雙雕的買賣,這一定讓你很得意,是嗎?”
“可是馮家營還是有許多農夫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怎么辦呢?你將這些人分批殺害,并很周全的準備了道袍道冠這些東西給他們穿戴上再埋入地下,這樣等到東窗事發,你們就將這些人身份推諉成道觀失蹤的道士。”
“就這樣你們一批次一批次殺害了莊子里的農夫,一批次一批次換成你的手下。”
“剛才本官便覺得奇怪,你手下那老甲的脾氣和身子骨一點不像農夫,倒是很像山賊麻匪。”
“現在本官明白了,他不是像山賊麻匪,他實際上就是個山賊麻匪!”
馮多山吃驚的看向他,等他說完猛的叫道:“大人冤枉,您說的這些草民壓根不知道,草民就是馮多山!”
“斷頭將軍、斷頭將軍這個賊廝確確實實已經被我們斬殺,他尸體被鎮壓在銅棺之中!”
“不信您可以開棺,草民真的是馮多山,斷頭將軍的尸首是被沖峰道長看過的,若在下是斷頭將軍、若、若死掉的是農戶馮多山,那沖峰道長怎么會看不出點關系來?”
“而且、而且,”他絞盡腦汁的思索,最終又叫道,“王大人,求求您一定要調查清楚呀,草民就是馮多山!城里一定有認識草民的,草民冤枉!”
“草民從在這山上開荒起,從起初種了糧食開始,就不斷去城里做買賣,大人,若是草民是勞什子斷頭將軍,不可能瞞得過全城人!”
這點著實是個漏洞。
王七麟連夜從衙門找來老衙役詢問相關事宜,老衙役的話讓他心里沉甸甸的:
“馮善人?他就是馮善人,從他開始在土山上開荒起老頭子便見過他,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