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不曾得見,所有人皆為蘇青那天人化生般的相貌所迷,不想這衣裳一點點的剪開,才見那血肉之軀上,竟是滿布一條條縱橫交錯,長短不一的傷疤,其中又以刀傷為最,還有劍傷,瞧著有些年頭了,如今再添新傷,仿佛從刀山劍林中滾過似的,已無一處完好。
看的人觸目驚心,不寒而栗。
銀鈴小心翼翼的替他擦洗著傷口,眼睛里的叭嗒叭嗒的落著淚珠。
“怎么又哭了?與死比起來,痛又算得了什么!”蘇青如今氣虛力疲,望了眼瞑目安息的連繩,實在是有些心疼眼前這個孩子。
銀鈴擦洗著那一條條血口子,埋著頭,啜泣著低聲道:“我本以為先生生的這般好看,必然會少受苦楚,如今看來先生也吃過很多苦啊,這么多刀口子,得多疼啊!”
蘇青嘆口氣,苦笑道:“眾生皆苦,我又豈能置身事外,不過凡夫俗子罷了!”
“說得好!”
個老和尚轉過身來,道:“不為眾生,怎知眾生之苦,看來施主慧根深厚,悟性非凡吶,還望日后刀劍之下,每每殺生,能念及今日所受之痛楚,留有慈悲之心!”
“見癡大師!”
蘇青嘆道:“這羅摩遺體,今日還予大師!”
老和尚呵呵一笑。
“此物于我無用,不過是把殺人的刀罷了,不過還需塵歸塵,土歸土,終究得入土!”
他又看看一旁連繩的尸體。
“生未必樂,死未必苦,我且安葬了這位施主吧!”
銀鈴的爹也忙去搭把手。
“怎么會這樣?”
雷彬的妻子名叫田青彤,此刻抱著入睡的兒子神情凄然苦楚,像是受了莫大打擊,她肩頭中箭,適才剛取出來,此刻有些魂不守舍。
“你都知道些什么?”
張人鳳死死瞪向蘇青,他已換了副面貌,與那細雨一般。
江湖之地,魚龍蝦蟹盡在其中,既有高人,亦有庸人,還有俗人,以及能人、奇人。
傳言,據說淮水之上,有一樓船,常年浪跡于江河之中,從不履足大地,其內便居有一位李姓奇人,自號鬼手,醫術冠絕當世,有起死回生之能,更兼一門奇技,可替人易容換骨,技藝高超,前后判若兩人。
想必這二人便是找了這李鬼手易容換貌,以便銷聲匿跡,擺脫黑石的追殺,可惜昨夜一戰,怕是前功盡棄了。
“真是可笑,想不到我日思夜想要殺的人,如今居然被我救了!”
他忽的騰然起身,劍指蘇青,厲聲問道:“當初,是否亦是你救我?我見你背負雙刀,與救我那人極為相似!”
蘇青看向他,四目相對,輕聲道:
“是我!”
“如今既然到了如此地步,那我就不藏著掖著了!”他有氣無力的輕聲道:“今日之事,蓋因我探知了轉輪王身后之人而起,他本是宮中九品信差,宦官一流,如何練就了那么一身武功?何況,歷年來黑石所收銀錢皆乃巨額,去處不明!”
“沒想到,對方會早做布置,恐怕是擔心事跡敗漏,民心朝野動蕩,想要抹出咱們這些污點,我猜,現在天下四方只怕都在大肆剿殺黑石殺手!”
張人鳳臉色早已難看的嚇人,澀聲道:“你是說黑石背后的人是?”
蘇青瞥向他,輕聲道:
“皇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