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秦東沉吟不語,昨晚老聶和老丁給的一跪讓他印象太過深刻。
“黃波,拿筆來。”他走出辦公室,大聲喊道。
黑黑的墨水倒進茶杯里,秦東援墨濡筆,黃波和高虎把大紅的紙張在桌子上鋪開。
“招工啟示。”隨著筆鋒劃過紙張,黃波就笑著念出聲來。
“廠長,你這字練過?”高虎也笑道,他雖然不會欣賞,但是也覺著秦東這字寫得好,金鉤鐵馬,鐵筆銀劃,很是硬氣!
黃波是知道秦東底細的,洗瓶工出身,真沒想到他一手毛筆字寫得這么好。
招工啟示。
黃波笑著看看秦東,可是待下面一行字寫出來,他就念不下去了,兩人幾乎同時抬起頭,看看秦東,又看看對方,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巨大的驚訝。
“廠長!”高虎驚叫道。
“嗯,”秦東抬頭看看他,蘸了一下墨汁,繼續在紅紙上揮舞著毛筆。
一條,兩條,三條,四條……
黃波越看越是膽戰心驚,他口里蠕動著,卻再是念不出半個
字來。
秦東寫得很快,一筆行書終于寫到了最后一行,“秦灣市嶸崖區嶸啤二分廠。”
他笑著抬起腰,放下筆,吹了一下紙上半干的墨跡,“現在,大環境都在提倡經濟效益,我們不止要提倡經濟效益,更要提倡社會效益。
一個好的工廠不能光看它開除了多少人,處分了多少人,而要看它培養了多少人,改造了多少人,教育了多少人。
如果大家都把他們推給社會,那怎么行?經濟效益要和社會效益并舉才行。”
“嗯。”黃波和高虎木訥地答道。
“行了,我跟錢書記、洪兵廠長通個氣,你們倆把告示貼出去吧。”
“廠長?”黃波的聲音都變了,他知道,這張告示一貼出去,二廠馬上會成為風暴中心,廠里的大好局面來之不易啊,他可不想再跟高虎到廠里“拿”白糖了。
作為辦公室主任,也是秦東一手提拔起來的干部,他更自覺有責任也有義務提醒這個年輕的廠長。
“你的心思我明白,貼出去吧。”秦東笑著直到臉盆前,高虎馬上遞過香皂和毛巾,“廠長,不用跟總廠那邊打聲招呼?”
“打什么招呼,你高虎什么時候也學得婆婆媽媽,跟個娘們似的,”秦東罵道,“黃波,貼出去,我們二廠有獨立的人事權。高虎,你去把錢書記叫來,我跟他通個氣。”
看著二人誠惶誠恐地走出去,他就笑了,這事能讓總廠知道嗎?不能!
如果總廠知道,陳世法和周鳳和知道,陳世法和周鳳和非氣出心臟病來不可,所以,只能先斬后奏了!
……
“老黃,到哪去傳圣旨啊?”保衛科長高占東見到心不在焉的黃波,就笑著調侃道,“什么東西啊,又要發獎金?”
“發,把我發了算了,給。”他把漿糊遞給高占東,待漿糊刷好后,他嘆口氣鄭重地把這張告示貼到了墻上。
“招工啟示。”高占東大聲地念道,保衛科的人全都出來了,招工,這可是大好事,有多少人多少雙眼睛都盯著二廠呢,哪個人沒有親朋好友?那個人又沒有四鄰故舊?
“嗯,招工標準:第一條,刑滿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