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業口沫橫飛地說道,沈光聽得頗為吃驚,他忽然覺得李嗣業可不是什么莽夫,這家伙賊精得很,分明是想借這次機會,好讓高仙芝興大兵討伐葛邏祿、突騎施等西突厥故地上的余眾。
沈光和王神圓他們這些牙兵混久了,當然曉得安西軍絕大多數人都盼著打仗,畢竟不打仗的話,哪來的功勞升官發財。朝廷給的軍餉固然不算少,可誰愿意戍邊六年,就帶些辛苦積攢的軍餉回家鄉。
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
就是葛邏祿、突騎施那等破落戶,只要戰事打起來,總有撈錢的機會,不說圣人和朝廷的賞賜,光是從這些西突厥余孽手里搜刮的馬匹牲口俘虜就是好大筆財富,足夠安西軍從上到下分潤好處。
沈光和封常清廝混久了,當然知道安西軍歷年來不管是誰做都護,征討突騎施、葛邏祿這些西突厥的余孽那是家常便飯的事情,一來是這些突厥遺種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爪牙磨鋒利了便想反噬主人,得好好教訓他們,二來便是向朝廷邀功,證明安西軍的存在。
要不是沈光早就知道高仙芝和封常清正在謀劃小勃律,他怕是都要被李嗣業說動,不過眼下他不得不打斷李嗣業道,“李將軍說得沒錯,不過咱們若是就此過去,一言不合便大開殺戒,萬一傳到朝廷那邊,總歸不是好事。”
“我安西軍乃是天朝上國的文明之師,威武之師,懲膺蠻夷也得師出有名。”
聽著沈光這話,不獨李嗣業,就是邊上那些牙兵和漢兒們都是神采奕奕,郎君就是郎君,說的話就是中聽。
“那便全聽沈郎的,沈郎只管說怎么做,某全照辦就是。”
李嗣業還是頭回遇到沈光這樣說話讓他覺得舒坦的人,于是向來心高氣傲的他決定等會到了驛館,便按沈光的吩咐辦事。
不多時,王神圓他們便牽了馬匹和駱駝過來,還牽了頭圈養的羊羔。
“委屈這位兄弟且躺下扮回傷員。”
朝那被剝了明光甲的牙兵說話間,王神圓領著手下將人按在了他們抬來的木板上,然后手起刀落將那頭羊羔給當場宰殺,接了鮮血便往那牙兵臉上和身上衣服抹去。
“李將軍,你們也別閑著,快點將地上那些箭矢都卡在甲胄里。”
沈光一邊說,一邊將手里的箭矢摁進了李嗣業身上甲葉的縫隙里,口中說道,“李將軍半道遇襲,幸得身邊義士擋箭,方才幸免于難,隨后率部下奮勇反擊,擊潰賊人后追至驛館時賊人遁入其中……”
“妙,真是妙啊!沈郎,某服你了。”
李嗣業聽得愣了愣,換了他哪會想那么多,不過仔細想想沈郎那說詞,果然是好借口,即便他把那些西突厥的余孽都給宰了,旁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來。
“出來吧,阿妮,某看到你了。”
“見過郎君!”
被沈光揭破行藏,躲在不遠處的白阿俏方才不情愿地走出來,看得沈光身旁的李嗣業面色古怪,他是認得白阿俏的,只是萬萬沒想到這位龜茲小公主竟然和沈郎貌似有些不可說的關系,于是他臉上露出了男人都懂的會心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