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入書房,裴大就著那股狂醉之意,卻是取了筆墨,直接在室內的白墻上揮毫潑墨,書就起來。
“遭了,大郎的病又發了。”
看到那伙計滿臉惶急,沈光不由道,“什么病又發了,大郎可是有什么難言之疾?”
沈光見著旁若無人,在墻上大開大合運筆的裴大,怎么也不覺得這位像是有病的樣子。
“郎君有所不知,大郎在長安城的時候,就曾經這般發了瘋地在墻上寫字,后來又舞劍傷……”
伙計說到這里,卻是猛地閉了口,沈光這時候已經被裴大所寫的字給吸引了,那看似毫無章法的草書實在是寫得妙極,那墨跡好似活了過來。
“好字!”
“當然是好字!”
沈光忍不住贊道,而裴大亦是應聲大喝,手上運筆更快更急,沈光這時候已經認出裴大所用的正是唐三絕里草圣張旭的筆法。
“大君制**,猛將清九垓。戰馬若龍虎,騰凌何壯哉。將軍臨八荒……”
隨著裴大狂草疾書,沈光忍不住朗聲吟誦起來,實在是這樣的詩配上這樣的字讓人忍不住心潮起伏,這便是大唐啊!
“劍舞若游電,隨風縈且回。登高望天山,白云正崔巍。入陣破驕虜,威名雄震雷。”
伙計看著運筆如飛的大郎,凜然吟誦的沈郎君,只覺得說不出的相合,而這時候牙兵們也循聲而至,不過沒人敢去打擾兩人。
“一射百馬倒,再射萬夫開。匈奴不敢敵,相呼歸去來。”
當沈光念到這里時,裴大筆中墨盡,他棄筆投擲于地,面色酡紅,滿臉狂醉,高呼道,“劍來!”
“劍來!劍來!劍來!”
一聲大過一聲,沈光看著真的好似發癲的裴大,才知道那伙計先前沒有騙他。
“大郎,接劍。”
那伙計不知道從那個角落里捧出柄鐵劍,使出渾身力氣丟給了自家狂呼“劍來!”的大郎。
“郎君快走,莫要被大郎傷到。”
伙計丟了鐵劍就走,還不忘拉上沈光,沈光只見裴大接過那鐵劍時,細狹的雙眼里似有烈芒閃過,然后他就聽到了宛若龍吟的劍鳴聲。
足有半人高的鐵劍劍身完全出鞘,沈光已自渾身汗毛倒豎,然后便只見裴大拔劍起舞,劍柄懸著的鐵珠劍穗發出了嗚咽的嘯聲。
“郎君。”
牙兵們上前將沈光團團護住,個個拔刀在手,盯著那跳入院中舞動劍光,身若游龍的裴大,滿臉的駭然之色,軍中使劍者極少,可是每一個都是高手。
這般長的鐵劍,赫然是真正的雙手斬馬劍,他們在安西這么多年,也只是聽傳聞說有人會使這等劍術,卻不曾想今日親眼見到了。
裴大身形魁梧,氣力驚人,那分量極沉的鐵劍在他手中施展開來,大開大合間宛如有狂風相隨,即便隔著老遠,沈光都仿佛能感受到那種凌厲剛猛。
這是真正的實戰雙手劍術!
沈光面露狂喜,雙手劍后世早已失傳,哪怕于老爺子復原的雙手劍法也是雜糅了諸多套招,要說實戰有多強,誰也不知道,可是眼前這裴大所舞的劍術,就連他身邊的牙兵們都不敢上前。
一通劍舞罷,裴大毫無停歇,復又練起阿耶傳下的劍招,他腦子里全是方才在書房里寫的字和詩,手中的劍又快了幾分。
沈光終于明白什么是武瘋子,眼前這裴大就是,他朝身邊的伙計道,“裴旻裴將軍,可是大郎故人?”
“那是老主君。”
沈光沒想到堂堂劍圣之子,居然跑來安西當廚子,難道這絕世劍法練起來這么邪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