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且讓開,讓某瞧瞧那沈大家的手筆。”
懷遠坊的坊門前,岑參擠開了身旁幾個看著便是副獐頭鼠目模樣的混混無賴。
幾個卷毛的粟特無賴本待要發作,可是發現這擠開他們的黑面書生身材魁梧,拳頭大如砂鍋,以至于腰間攜帶的佩劍都看上去小巧幾分,原本擠在喉嚨口想要罵出去的話頓時卡在了那兒,只得訕訕地退后。
擠到人前,看著那露布上公示的音律和曲譜,岑參只看了會兒便入了迷,他本就名門之后,雖說從小就喜歡舞刀弄劍,可是也能彈琴吹笛,于音律上有些造詣。
不多時,岑參就已經把那五線譜等現代樂理知識給理解得七七八八,再看后面的曲譜很快便雙眼放光,只恨自己出門時沒帶笛子,要不然就能直接吹奏試試曲子。
就在這時候,他身旁不遠處傳來的慘嚎聲打斷了他的思緒,當他抬頭看去,只見先前被他撥開的三個粟特混混此時正捂著臉躺在地上嚎啕大叫。
“你這廝竟敢到我們,可知道我們是什么人……”
倒地的混混里有人強忍痛意,朝著面前拿了馬鞭正自惡狠狠地瞪著他們的鐵勒奴喊道。
“某管你們這幾個賊廝鳥是什么鳥人,我家郎君貼了這露布,乃是叫人能好生記了這些學識曲譜,可不是叫你們這些鼠輩來趁機斂財的。”
薛珍珠義正言辭地說道,接著揮舞起手里那根“以德服人”的鞭子,劈頭蓋臉地再次狠狠抽打了下去,直叫那三個粟特混混哭爹喊娘。
“這位兄臺,這是怎么回事?”
岑參拉住了邊上一名帶了紙筆抄錄露布內容的士子問道,他剛才只顧著看那露布上的內容,卻是錯過了方才發生的事兒。
“這位兄臺有所不知,那幾個無賴每日里都在這露布前占了位置,咱們想要在這兒抄錄沈大家的曲譜,就得拿錢于他們。”
“至于那鐵勒奴乃是沈大家的部曲,據說是得了消息,專門來收拾這些無賴的。”
“原來如此,那確實是該打。”
岑參看著那幾個被打得滿臉是血的粟特混混沒有半分同情,只覺得再打狠點也無妨。
想到這兒,岑參不由手探進懷里,摸了摸那封書信,他三年前考中進士后,因為沒有合適的官職,只能在家守選,這趟來長安便是守選期滿參加冬集,結果只得了個右內率府兵曹參軍。
說起來,岑參原本還是不大看得上高仙芝這位安西副大都護的,因此在家中收到封常清的征辟書信時并沒有動身相投之念,只不過最近長安城里這位沈大家的大名端的是如雷貫耳,這才讓他有了相投高仙芝的興趣。
畢竟能讓人們口中宛如天人的沈大家追隨,這位高大都護想必也不會是什么庸人吧!
這時候那三個粟特混混已經抱頭鼠竄地逃走了,薛珍珠得意洋洋地回到露布前,朝那些讀書人道,“諸位還請安心在這兒抄錄,我家郎君還備下了筆墨紙張,若是有缺的和某知會聲便是。”
聽到薛珍珠的話,底下抄錄曲譜的人群里發出了歡呼聲,岑參回頭瞧了眼那些人,便知道這些都是滯留于長安城的落第士子,這些人盤纏用盡,也不愿回家鄉,但是又大多沒什么謀生技能,便只得靠著抄錄書籍佛經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