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這些人里,估摸著大都是給那些達官貴人來抄錄沈大家的曲譜的,想到這兒岑參不由既是可憐這些人,又是不屑和他們為伍。
搖了搖頭后,岑參本打算離開,卻正看到杜甫正自撥開人群努力向前,于是便過去幫忙撥開了那些人,“杜兄,你怎地來了長安?”
三年前,李太白被圣人賜金放還,那時候岑參則是剛剛考中進士,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自然去了平康坊里尋覓風流,正遇上一夜散盡千金的李太白,自然喝得投緣,聊得契闊。
岑參雖是出身名門,可家道中落,朝中無人,考中進士后也只能回家守選,于是自和李太白結伴離開長安,在關中河洛一帶悠游,他也是那時候認識了杜甫。
“岑郎,你也來長安了。”
杜甫看著面前比之三年前又壯實了一圈的岑參,話還未說完,便想起來這位岑老弟三年守選期滿,這回來長安城是要去吏部領職司的。
“倒要恭喜岑郎……”
“恭喜什么,不過是個七品小官,還是右內率府的閑職。”
岑參拉著杜甫,左手則是撥開了前方的人群,惹得罵聲一片,不過那些人見岑參身材雄壯,像個武夫多過像讀書人,也只敢小聲嘀咕兩句。
“岑郎還是這般的直率啊!”
杜甫看著岑參滿不在乎的從人群里橫沖直撞,不由想到當年他們和太白兄在河洛游歷時,那幾次和人沖突,這位岑郎都是率先擼袖子動手的,只是不曾想三年過去,他這火爆的脾氣還是沒有變過。
“杜兄,你也是來瞧這沈大家的曲譜么?”
很快,兩人便擠到了那露布前最好的位置,岑參想到身旁這位老杜也是精通音律之輩,自是這般問道。
“我確實是來瞧沈大家曲譜的。”
杜甫想到扮做了自家長輩的李龜年,只得應了下來,要知道他來長安城是為了考進士科,可哪想到剛到長安城,便在道路上聽人們議論紛紛,說是那位沈大家在所居的懷遠坊里的坊門露布上張貼了自己所學的音律精要,以及諸多曲譜。
如今長安城里一時紙貴,每日那懷遠坊前都擠滿了前去抄錄的人群,李龜年聽了這等消息,自是被驚得話都說不出來,要知道這天下的樂人大家,哪個不是把自己所做的曲譜敝帚自珍,原本他以為這位沈大家將曲譜贈于他人已經夠大方了,卻沒想到如今竟是公之于眾。
于是杜甫進了長安城才剛落腳,就被李龜年催促著來懷遠坊抄錄曲譜,卻正好遇上了同樣來湊熱鬧的岑參。
“那鐵勒奴,去取紙筆來。”
岑參高聲吆喝起來,薛珍珠本就在意他們兩人,從手下那兒取了筆墨紙張過來道,“這位郎君,某雖是鐵勒種,但得我家郎君賜名,喚做薛珍珠,也在安西落了戶籍,乃是唐人,可不是什么鐵勒奴。”
“原來是薛郎,某剛才失言,還請勿怪。”
岑參接過紙筆,看著那滿臉以唐人身份自傲的薛珍珠,不由暗自點頭,拱了拱手算是賠罪,而這時候杜甫盯著露布上的內容,很快便看得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