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朝李隆基說道,歷史上哥舒翰雖然后來也因為中風而導致癱瘓,但沒有那么早,他確實得為此負責。
“你還是老樣子,哥舒節度使酗酒好色,以至于被酒色掏空了身體,和沈郎你又有什么關系?”
“李兄,你在宮中常伴圣人,可知道圣人召我還朝,究竟有何處置?”
“某聽圣人偶爾和楊相提及過,想要讓沈郎你戴罪立功,率領大軍滅吐蕃,夷其宗廟,執贊普并蕃賊百官獻俘于太廟。”
看著李隆基親口說道,沈光便知道他猜對了,李隆基還是沒有耐性,等著吐蕃被慢慢困死在高原上。
“李兄,我知道圣人想要滅吐蕃以祭告宗廟,撫慰歿于王事的將士英靈,可蕃賊都城地處高原絕域的腹地,王師一旦深入高原,戰線自涼州便要拉長至六七千里,一旦糧道被斷,便是滅頂之災,我遠遠不及當年薛帥,如何敢拿數以十萬計的王師將士性命行險。”
沈光誠懇地說道,不管李隆基出于何種目的來見他,眼下是他唯一能說服李隆基打消畢其功于一役,派遣大軍深入高原夷滅吐蕃的機會。
“沈郎到時候是打算抗旨不尊嗎?”
李隆基面無表情地說道,王忠嗣勸他不可因怒而興兵,李林甫也勸他,只有楊國忠說可以一試,為何不以沈郎為帥,所以他才召其還朝,沒想到他們翁婿兩個倒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我本是安西無名小卒,得蒙圣人恩賜才有今日地位,若是圣人要我掛帥出征,我也唯有一死以報圣恩。”
沒有任何推脫的理由,沈光只是平靜地答道,讓李隆基神情不住地變化,最后才長嘆了口氣道,“沈郎何必說這樣不吉利的話,圣人又豈會讓你去送死!”
“李兄,圣人文治武功可比太宗皇帝,開元盛世遠邁貞觀,唯有吐蕃為患,如今蕃賊勢衰,但圣人舐犢情深,想為太子掃平障礙,做那平安喜樂的君王,才想著滅吐蕃宗廟,我便是拼死也該全了圣人心愿。”
邊上裝醉的封常清眼瞇著縫兒見到沈光這等演技爆發,也是不由暗嘆如此圣人當不會再想著要沈郎掛帥出征滅吐蕃了。
“開元盛世遠邁貞觀,沈郎可真是會說話啊!”
李隆基神情復雜地自語起來,他雖然老了,但是還沒到昏聵不明的地步,沈光對于大軍出征吐蕃的顧慮他又何嘗沒想過,只是他總想試試看,才沒有繼續往深處想。
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太子雖然只是中人之姿,但只要不瞎折騰,當個盛世的守成之君總不會出什么問題。
想到這兒,李隆基也不再糾結于此事,反倒是主動岔開了話題,和沈光說起了這幾年里長安城中新出的歌舞戲劇來,一談就是半日,直到用過飧食,李隆基才依依不舍地和沈光告別離去。
看著桌案上的殘羹冷炙,等到逆旅中再無外人,沈光方自長舒了口氣,總算是過了這最難過的一關,只是他仍舊不清楚李隆基最后會做出何等決定。
翌日,當沈光入城后,才發覺長安城更見繁華,他當初和楊國忠說過的那些管理辦法,似乎全都用上了,街道邊上里坊的排水渠全都翻修澆筑了水泥管,再也聞不到異味,路上居然還有背后繡著“城管”的小吏帶人巡視,那些最繁華的十字路口都設了以沙漏計時的燈牌翻轉。
沈光抵達王府時,早已中門大開,自家老丈人身邊的心腹管事見到他時更是滿臉堆笑,“郎君可回來了,主君念叨你許久了。”
很快沈光便在書房見到了王忠嗣,然后便見這位老丈人滿臉的唏噓,“沈郎,你回來了,你知道么,李相他快不行了。”
沈光聞言愣了愣,這兩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向來視李林甫為奸賊的老丈人居然口稱李相,李林甫要死了,自己這位老丈人不該是拍手稱快么!
“你這幾年都在安西,有些事情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