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要說德藩世子在南京殺勛臣的事件給什么人震動最大,恐怕還是數京師的勛貴!消息傳來時,他們既感到恐慌,也感到憤憤不平。
這些有爵位的功臣之家,即所謂“勛貴之家”,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居然會有人這么對他們。在感覺不可思議,憤憤不平的同時,更多的卻是發自內心的惶恐。他們明白,那位爺既然能在南京向南京的勛臣下手,那么肯定也敢向他們下手。不想讓德世子對自己下手,就只有一個辦法——求祖宗保佑,他不會打過來!
所以那些在京城的勛貴對南京勛貴都表示同情,表示憤怒,在憤怒之余,與文官們稱德世子是叛逆不同,他們希望盡快解決些此事,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有老天爺才知道他們為什么會這么想——他們清楚啊,靠著朝廷的大軍真不一定能擋住他。
朝廷既然都擋不住東虜,不怎么可能擋得住能夠打敗東虜的虎狼之師。所以,他們可不希望把那小子逼得來一場“靖難”。
老朱家的事情,誰也不想參合,可他們真的怕啊。趁著現在還有挽回的余地,趕緊在中間活活事兒,省得最后大家都撕破了臉。
至于能拖多長時間,沒人能說的清楚,能拖一天就拖一天吧。
于是乎這些京城里的勛貴、皇親們經過緊張的暗中串連后,推舉出四個人進宮來化解此事。其中班輩最高的是駙馬都尉冉興讓,他萬歷皇帝的女婿、已經六十多歲,須發如銀。其次比較輩尊年長的是懿安皇后的父親,也就是崇禎的嫂子,太康伯張國紀。他一向小心謹慎,既不問外事,也不敢多交游。這次也是因為害怕那個殺神進了京,才硬著頭皮進宮。
盡管那個“殺伐似二祖”的殺神大家不熟悉,可他們都都知道崇禎的脾氣暴躁,疑心很重,所以四個人在文華殿等候時候,心中七上八下,情緒緊張。其實如果有宗室在京的話,他們必定不會出這個頭,可大明朝不一樣啊,京中除了他們這些外戚,那有什么宗室啊,宗室都分封到各地去了。
四位皇親見駕之后,崇禎自然是先賜坐,然后板著臉孔問他們進宮何事。他們進宮前本來推定老駙馬冉興讓先說話,他一看皇上的臉色嚴峻,臨時不敢做聲了。不過駙馬都尉鞏永固是崇禎的妹夫,不但年紀最少,而且秉性比較爽直,平日很受崇禎寵愛。看見大家互相觀望,都不敢開口,他忍不住起立奏道:
“臣等進宮來不為他事,只是懇陛下看在宗室親親之誼的份上,許德藩世子……”
崇禎截斷他的話說。
“德藩朱慈穎的事,朕自有主張,卿等不用多言。”
鞏永固急忙又說道。
“皇上圣明,此事既出自乾斷,臣等自然不應多言。但想著宗室親親之誼總還是在顧得的……”
崇禎冷笑一聲。
“朕就知道你要提親親之誼!這江山不惟是朕的江山,也是德藩的江山,祖宗的江山。朕的苦衷,縱然卿等不知,祖宗也會盡知。若非萬不得已,朕何忍禁宗室晚輩于高墻?”
劉文炳壯著膽子說道。
“陛下為國苦心,臣等知之甚悉。但今日時局困難,德藩世子雖說的跋扈,可是總歸于國是有功,皇上對其責之過甚,這天下誰不知他屢立奇功,如此卻禁中都高墻,天下誰不為其鳴冤?”
被劉文炳這么一說,盡管心里有些惱火,但是崇禎仍然搖頭說道。
“卿等實不知道。這話不要對外人說,其實,朕又豈不知道,朱慈穎為國立下功勞,當時下旨禁他于中都,是因為他殺官,可那旨意下時,他……哎,總之是誤會連連,非是朕對他責之過甚,實在是……”
他望著四位皇親,嘆口長氣,接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