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這是在開玩笑嗎?怎么可能呢?放鴿子就放鴿子了,至于這樣惡作劇嗎?這些年,曹麗梅老說要來楠洲看她們,每個假期前都興致勃勃地計劃,最后又各種瑣事纏身說脫不了身。
她耳邊嗡嗡作響,馬路上來去匆匆的車子的引擎聲被一股奇怪的氣流阻隔了,無法抵達她耳膜中去,在她身邊穿梭著的人群也忽然靜寂了,連腳步也不發出一絲聲響。
直到一個路人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肩膀,她在一個趔趄之后才醒悟過來,她應該打個電話。
她調出通訊錄,先是找到了曹麗梅的號碼,愣了兩秒后,又點擊了返回,把電話撥給了張仁禮。
她想不起來她和他說了些什么,這個男人在電話里聲音有些沙啞低沉,她覺得自己的話沒有主題混亂不堪,她只是吐出了一堆詞語,讓張仁禮自行組裝著理解。
相比之下,他比她冷靜得多。
“夏至,昨天夜里,麗梅從樓頂往下跳了。她留了移書……早上警察來了,安排了詩檢,現在準備送檳儀館了。”
掛了電話后,她好一會兒才理清了到底發生了什么。她在路上哭了起來,那頂帽子被她攥在手心,汗水還是淚水,把帽子的一塊打濕了。
她不知道怎么跟蕭以晴和梁璐傳達這個消息,她進了地鐵站,邊走邊哭邊編輯信息,滴落手機上的眼淚好幾次妨礙了她打字,她不得不停下來把手機往衣服上擦。
她應該打電話的,可是她泣不成聲,她用手背抹著淚,嗚嗚地哭著。
兩個年輕的大學生模樣的女孩子在地鐵上看了她好久,其中一個走近她,給她遞了一塊紙巾,她想說“謝謝”,卻說不出口,只能點了點頭。
她一路哭到了楠師,到了梁璐宿舍門前,梁璐開門的時候,眼睛也是紅腫的。沒多久蕭以晴也到了,三人在屋里抱作一團,又哭了一輪。
“好了,都別哭了。”梁璐這么說著,可是她自己還在不停地抹淚,“我們在這里哭沒有意義,都趕快收拾一下,看能不能趕個夜車去煙城,麗梅是明天出檳吧?”
夏至點了點頭。她抽了張紙巾擤著鼻涕,背起背包準備站起來,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說道:“梁璐,你不是明天面試嗎?”
梁璐頓了一下:“去他媽的面試。沒事,不用管。”
但蕭以晴說:“梁璐,你得去面試,你準備了大半年了,這是一輩子可遇不可求的機會。咱活著的,得把日子過下去,就當是替麗梅把沒走完的路走了。”
三人沉默了一下,夏至按了按梁璐的肩膀說:“沒事的,她會希望你獲得這個名額。”
梁璐咬著唇,把眼鏡摘下又擦了一把眼淚,然后點了點頭。
從梁璐宿舍出來,走了一段后,夏至就對蕭以晴說:“以晴,你也別去了,你明天預約了醫生。”
蕭以晴淡淡說:“我下個月再做。”
“你剛剛不是說活著的人得把日子過下去嗎?越是知道這命有多短多脆弱,就越是要把想做的事情趕緊做了。”夏至也擔心舟車勞頓會對蕭以晴的身體有影響,她盯著天邊一片稀薄的云,輕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