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涯趁機伸手,又把拂塵拿了回來,突然微笑開口道:“天不早了,我們要回了,你們三位身負官職,縣中必有忙碌之事,不如咱們就此別過,以后有機會再敘如何?”
這話的意思,分明乃是告辭。
哪知三個小子突然一起搖頭,連連咋呼道:“不急不急,沒事沒事,我們雖然擔任了縣衙武官,但是密云縣屁大一點地方哪有太多政務,我們聽說顧家村要建驛站,早就想著要去看個新鮮,今天我們幫了你的忙,你得邀請我們去做客,這是禮儀,你不懂么?我們長輩說了,必須和娘子軍搞好關系,若是有人從中作梗,就拿大道理直接逼他……”
顧天涯目光看向三人,似笑非笑問道:“這是你們長輩教的辦法?”
三個小子自知失言,頓時支支吾吾起來,好半天過后,才見房遺愛一瞪大眼,哼哼唧唧道:“是我爹教的,你想怎么樣吧。”
顧天涯突然哈哈一笑,道:“原來是令尊大人所授。”
他猛然伸手相邀,滿臉微笑再道:“既然如此,敢不從命,三位若是閑來無事,可否前往顧家村一觀。”
這話說的頗為文雅,三個小子聽的呆了一呆,程處默愣頭愣腦看著顧天涯,道:“莫非你也和我一樣,乃是祖傳的書香門第……”
顧天涯哈哈大笑。
他不再逗趣三個小子,轉身順著道路而行,燕九等人急忙跟上,三個小子自然也跟上,后面又有他們各自的家丁部曲,百十號人組成了一個令人注目的隊伍。
這隊伍豈能不令人側目?
二十個悍卒,個個配備橫刀,一百多號部曲,人人體格魁梧,這樣的隊伍別說是用來趕路,便是上了沙場也是一股尖兵,除了顧天涯以外,其余眾人全都腳力非凡,所以僅僅只用了一個時辰,已然看到了大河旁邊的顧家村。
顧天涯目光忽然一怔,看著村頭大樹下的一抹身影。
此際乃是隆冬,北風凜冽如刀,天寒地凍,滴水成冰,若是哈出一口熱氣,轉眼便能聽到遇冷凝結的噼啪聲,這等嚴寒之節,實是令人畏懼。
便是常年習武之人,也難熬住這樣的天氣。
若非逼不得已,沒人愿意出門。
然而村頭那顆大樹之下,卻有一抹身影楚然而立。
那是一個女子。
看她不時跺腳,借以抗拒嚴寒,顯然她也很冷,需要通過不斷的活動來保持暖意,再看大樹之下的積雪,全是密密麻麻的腳印,不用猜也能知道,她是在樹下等了很久。
此時那女子正在跺腳取暖,腿腳的動作依稀有些發僵,猛然間她看到了顧天涯等人,女子頓時歡喜的拔足飛奔。
她速度又快又疾,她是那般的歡喜,她仿佛一道風,轉眼到跟前,她小臉凍的有些發青,呼吸吐出濃濃白氣,她的臉腮和耳朵都被寒風吹的通紅,然而她開口第一句話卻是急急問道:“天涯,你冷不冷?”
天涯,你冷不冷。
顧天涯只覺胸口一堵,有種莫名的東西滋生。
世間有種情意,名字叫做溫柔。
他怔怔站在那里,感受著女子因為奔跑而喘息噴吐的白氣,他下意識抬起手來,想要碰觸女子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