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生跳下戰車,親臨戰場,在撥打了幾支飛下來軟弱無力的雕翎之后,他俯身看向地面。
地面上遮蔽的雜草已經被將士踐踏,被一陣風吹過之后,他看到密密麻麻的碗口大小的坑。小坑之多,多到讓人看著就頭皮發麻。小坑之密,讓士兵每走一步,不遠不近的正好在一步的距離,讓將士的腳深陷。那些戰馬在這樣密集的小坑中奔馳,怎么不撅蹄?士兵在這么密集的小坑上沖鋒,怎么不崴腳?
但時間緊迫,自己從密報中得到的趙雍沒死。但這消息是從相幫府間人得到的,所以,公子杰第一時間,給了自己信符,調動他在代郡家族武裝來擊殺趙雍。相幫的大軍絕對會在呼吸之間趕到,只要相幫的大軍一到,公子杰和自己這些支持他上位的所有人的計劃,就徹底的破滅了。
進攻,不惜一切代價進攻,殺了公子雍,這是從生現在唯一的選擇。
春秋無義戰,戰國無君子。一切都以自身利益為出發點,裨將從生為了上位,毫不猶豫的決定對趙雍,他應該效忠的主上動手。
“殺死土丘上所有的人,每一人頭一斤金。”從生毫不猶豫的下達了命令,
四千多家族武裝,吶喊著再次向君丘上殺來。
一片片箭雨從山上射下,將一批批敵人射倒,但后面依舊有密密麻麻的的將士們吶喊沖鋒。小坑限制了他們的速度,讓弓箭增加了射擊的時間波次,讓死傷更加慘重。但他們依舊無所畏懼的沖鋒,最終,沖到了山頂。
三百趙興的領主武裝丟棄弓箭,拿起戈矛,結成陣型,開始與四面八方殺上來的敵人開始慘烈廝殺。
戰爭是殘酷的,慘烈的,但每一個戰士都是勇敢而頑強的。不管是對外戰爭,還是對內火拼,并沒有因為同樣是趙人,或者可能在上一次戰斗中曾經是袍澤。
長矛的鋒銳刺進敵人的胸膛,放出他們的鮮血,長戈的橫割,割斷敵人的脖子,讓他們的人頭在山坡上滾落。
整個戰場沒有慘叫只有廝殺的怒吼。趙人臨死是不會慘叫的,他們認為那不是武士的行徑,趙人,只有吶喊廝殺的戰士。
趙興在隊列里瑟瑟發抖,提著寶劍的手抖的和風中枯枝一樣。他不是因為恐懼而發抖,是因為殺人了,才變得這樣。
但放眼四周,全是人,里面的是自己的武裝,外面的是從山頭蔓延到山腳的敵人。他們吶喊著,為了敵人腦袋上頂著的一斤金而前赴后繼的沖殺。
戈矛在不大的小山四周林立成一片密密麻麻的的森林,讓自己和趙雍以及三百勇士哪里也逃不出去。
現在的結局只有一個,殺敵或者是被殺。
“老師,殺人,第一次是很不好受的,但殺了一個之后,就不再恐懼了,反倒會讓人興奮,然后變成麻木。既然成為趙人,就要習慣于殺人和被殺,我們祖上都是從殺人和被殺里走出來的。廝殺,是我們趙人的骨髓血脈,我們必須習慣。”
趙雍,拿著一桿長戈,用和他的年齡極度不相稱的冷漠和嫻熟的技法,殺死了對面一個敵人,然后還在好整以暇的教導著他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