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的書房里,任宏鐘跪在地上,低著頭,“阿翁,都是我的錯……”
任雅相坐在案幾后,燈火中,他的須發微微擺動。看了孫兒一眼,他苦笑道:“老夫卻是疏于教導你等……青樓不是什么好地方,喝酒更是要節制……你啊!”
任宏鐘哽咽了,“這幾日外面都在傳阿翁被人彈劾了,都是我連累了阿翁。”
任雅相幽幽的道:“此事已無挽回的余地,好生記住這個教訓吧。等老夫這幾日致仕后再好生教導你們。”
任宏鐘抬頭,驚訝的道:“阿翁,你要致仕?”
任雅相淡淡的道:“陛下在擋著那些彈劾,但帝王不可長久如此,否則君臣對立……非大唐之福。老夫感激陛下的看重,卻不能再讓陛下為難了。明日,明日老夫就當朝懇請致仕。”
“阿翁!”
任宏鐘用力叩首,涕淚橫流,“孫兒該死!”
任雅相起身走出了書房,看著夜色苦笑道:“世事無常啊!”
……
第二日,任雅相依舊在那個時辰吃了早飯。
今日一大家子都很沉悶。
任宏鐘什么都沒吃,眼睛紅腫。
吃完飯,任雅相起身去牽馬。
“阿耶!”
身后,兒孫們行禮。
哎!
任雅相搖搖頭,“莫要把名利看得太重。”
一路到了皇城中,任雅相發現自己成了萬眾矚目的焦點。
“任相。”
許敬宗來了。
眾人到了宮門前,隨即被帶著入內。
皇帝今日看著不怒自威,看來心情不大好。坐在邊上的皇后倒是看不出什么變化。
“陛下,今日彈劾任相的奏疏……”
一堆!
李治厭惡的看了那些奏疏一眼,“丟在那!”
皇帝破天荒的不勤政了。
任雅相抬頭,漸漸變成了三角形的老眼中全是蒼涼,起身走出來。
這個動作比較隆重,李勣嘆息一聲,知曉任雅相做出了選擇。
“陛下,臣老邁,不堪陛下驅策,臣……請乞骸骨!”
許敬宗深吸一口氣,忍住了噴薄而出的叫罵。
李義府搖搖頭,有些沮喪。
這是皇帝的一次失敗。
“陛下,賈郡公求見。”
李治點頭,隨即看著任雅相說道:“任卿不必如此,朕……”
“陛下!”
事情發展到了現在,已然變成了皇帝和那些士族之間的爭斗。一方要把任雅相搞下去,另一方卻堅持要保住任雅相。
若是失敗,皇帝少一個心腹不說,而且顏面無存。
武媚微微搖頭,“陛下……”
李治隱忍之能連武媚都頗為佩服,但這幾年他漸漸順風順水,忘卻了當初是如何麻痹了關隴那些人,最后翻身的事兒。
任雅相心中感動,“陛下,老臣為大唐效力多年,如今垂垂老矣,若是能歸家教導兒孫想來也是一件美事……老臣就算是在家,也會為大唐祈福,為陛下祈福……”
李治雙拳緊握。
武媚看著這一幕,知曉皇帝的怒火到頂了。
這時候誰來捅一下就會炸!
“陛下,賈郡公來了。”
正在氣氛微妙時,賈平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