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談及打仗,仿佛老夫子的之乎者也中都自帶兵法,一個個信心十足,牛皮哄哄,結果葬送了大明。
所以要緊的是看做了什么,而不是說了什么。
儒學大發展了千余年,給這片土地帶來了什么?
可帶來了社會進步?
最后竟然把自然學科鄙夷的稱為:奇技淫巧。
“官吏就那么多,不能做官吏該去做什么?”
賈平安坐在矮凳上溫和的道:“我以為,學生就該在學堂里學到謀生之計,知曉如何能增收,知曉如何能改進器具,知曉放開眼去看世界……”
這才是學生該學的。
“整日不是做文章就是作詩,這些能謀生嗎?”
賈平安一提這事兒就一肚子的火氣,“權貴之家的孩子能蔭官,如此衣食無憂,學了文章詩賦自以為儒雅,可百姓的孩子學了這些,一旦科舉不過,他們能去做什么?”
李弘覺得腦子炸了。
“賈郡公此言說到了老夫的心中。”錢遵開始倒苦水,“老夫家中供了兩個孩子讀書,堪稱是竭盡全力,可孩子們整日都在弄什么詩賦文章,都在讀什么先賢的話,老夫就在想,若是他們考不上科舉怎么辦?回來種地?”
他抓住一個少年的手攤開,“看看這手,白白嫩嫩的,如何能種地?那既然不能種地,科舉不中了他以后怎么活?”
這話堪稱是振聾發聵!
錢遵看著賈平安,誠懇的道:“老夫雖說只是個農夫,卻也知曉家國的道理,前隋不存,天下就會大亂。老夫竭盡全力了,該繳納的賦稅不含糊,若是朝中要征募,老夫也能上陣為大唐殺敵!死而無悔!”
這只是一個農夫!
賈平安看著他,良久點頭,“每個人都盡力,那么這個大唐會更好。”
直至回到了東宮,李弘猶自在沉思中。
蔣峰給了張頌一個眼神。
張頌干咳一聲,“殿下,儒學能正人……”
他覺得自己的話有些蒼白。
李弘抬眸,“今日聽了農人一番話,孤才知曉,原來百姓并無什么讀圣賢書的惶恐和期待,更多是想著兒孫能通過讀書出人頭地。可若是不能過了科舉,他們能有何為?”
他看著自己的屬官們,用那等認真的語氣問道:“學了儒學若是不能為官,他們靠何為生?這儒學學了竟然只能做人上人,做不了人上人就是白學了,這等學問孤不解……更是惶然。若是天下人都讀了儒學如何?孤擔心會遍地虛妄,遍地都是大言不慚,卻不知謀生之計的人……到了那時,國之將亡,誰能挽救?”
曾相林情不自禁的道:“殿下此言甚是,如今是讀書人就能尋到好處,那是因為讀書人少了。若是讀書人再多些,那些人怕是要無所事事了。”
這個問題在以后就爆發了,以至于不少人家不愿意讓子弟讀書。但那些人有辦法啊!
——不交稅!但凡讀書有點出息的,都不用交稅!
于是后世的落地舉子能得意洋洋的說:“老子從此不交稅了,那些農人會主動把田地投獻過來,老子坐家里就能天降財富,這就是圣賢書帶來的好處。誰敢說讀圣賢書沒好處,老子弄死他!”
張頌說道:“他們能去教書……”
李弘皺眉,“教出更多除去圣賢書之外就不知以何為生的人?”
張頌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李治也得知了今日的經過。
但皇帝在沉默。
該出手了啊!
賈平安翹首以盼。
看來得帶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