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很是恭謹行禮。
等一抬頭,他不禁訝然,“法師竟然年輕了些!”
“是嗎?”
玄奘不以為喜,“只是皮囊罷了,老也好,年輕也罷,都只是過眼煙云,無需為之悲喜。”
“法師此言甚是。”
李弘問道:“孤有一事不明,還想請法師指教。”
二人走在了林間小道中,玄奘不語。
李弘說道:“舅舅曾說**在,就沒有君子。如此**在,人與人之間便不可深信不疑,如何能破解?”
玄奘沒說話。
曾相林也不敢提醒,只是默默跟隨。
玄奘指指地面,“當初貧僧不喜鋪設石板,有人說貧僧是憐惜百姓不易,可貧僧多年前去天竺取經,那一路難行,以至于貧僧的腳走石板路難受。殿下說說,貧僧這等可是**?”
李弘不禁癡了。
“殿下哪怕來了此處,依舊帶著……這是游記吧,依舊帶著游記,打開這本書,殿下從中獲取了什么?”
“愉悅。”李弘有些明悟了。
玄奘點頭,“這便是**,而看完后意猶未盡,想再看一本,這也是**。用飯時看著自己喜歡的菜會歡喜,這是**;看到自己不喜的飯菜時生出不滿,這也是**……晚上躺在床上安然入睡,心中歡喜,這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于是煩惱焦躁,這同樣是**……”
玄奘看著他,“**無處不在,就在殿下的眼中,就在殿下的五感之中,不可消除……”
“那要如何抵御?”
李弘下意識的把游記塞進袖子里。
玄奘微笑:“為何要消除?心頭一過即可。”
“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懼,遠離顛倒夢想。”
玄奘輕聲念誦著心經,緩緩走了出去。
林間小道不長,但里面林木茂密,遮蔽了光線,以至于有些昏暗。
地面的石板上青痕密布,偶有小叢綠色矗立,身上有被腳踩過的痕跡。
這就是生命嗎?
李弘抬頭。
樹干紋絲不動。
他仰頭,見枝頭微微而動。
一只鳥兒站在枝頭,隨著枝頭一起搖擺。
鳥鳴啾啾,清脆空靈。
太子喃喃的道:“原來一切皆是為了**嗎?”
……
楊德利得罪了上官儀。
這個消息風靡御史臺。
御史中丞黃舉把他叫了去。
“回家歇息數日吧。”
這是讓他去避避風頭,免得戳了上官儀的肺管子。
楊德利卻昂首道:“下官無懼。”
果然是個愣頭青。
愣頭青是上官最喜歡的一種人。這等人做事沖動,直來直去,若是加以利用就是最好的炮灰和替死鬼。
但想到楊德利的表弟,黃舉趕緊打消了炮灰楊德利的念頭。
“趙國公出游良久,何時歸來?”
楊德利搖頭,“下官也不知。”
賈平安不時有書信回來,說了些一路的風景,但決口不提朝政。
黃舉看著他,告誡道:“最近你要謹言慎行。”
“是!”
楊德利還是能分清好歹的。
回到自己的值房,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收集的消息,再度出發。
收集消息的渠道很多,但最多的還是在食堂里。
大唐各級衙門上班時間早,所謂四鼓咚咚起著衣,午門朝見尚嫌遲。何時得遂田園樂,睡到人間飯熟時?
皇帝不差餓兵,這個道理同樣適用于官吏,于是從宰相到各級官吏,每日起的比雞早趕到了衙門時,都有一頓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