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了抹淚水,又笑出了聲,笑得很凄涼。“我真是沒用啊,哭有什么用?那家伙給我們種了什么魔蟲,不按時吃藥我們的腦子會被蟲子吃掉。”
她煩躁的揮手在頭上掃著:“別摸我的頭!我已經二十歲了不是小孩……咦?”
高德的左手并沒有落在她頭上,而是懸在上面。
他本來想摸的,可手還沒落下,紫光就從手掌里溢出,再拉出喀扎斯的……手辦。
裹住手辦的紫光縷縷伸展,侵入毛絨絨的腦袋,高德趕緊凝神觀察,同時沉喝:“別動!”
毛絨絨身上的灰光隨著紫光的游動放大了若干倍,顯出編織細密的叢叢光絲。光絲深處,一條暗紅光蟲蠕動著,似乎要逃離紫光。
紫光在灰光縫隙間穿梭,層層縛住光蟲,把它從灰光里往外拉。幾縷紫光還在往深處探索,有如饑渴之蛇,想找到更多食物。
見毛絨絨身體發抖兩眼翻白,高德下意識阻止,那些紫光居然就乖乖停下了。
還好,這個手辦終究是受自己控制的。
指揮著紫光把暗紅蟲子拉出來,一離開毛絨絨的腦袋,蟲子驟然膨脹,像是要爆炸的樣子。不等高德反應,紫光如吸管般從蟲子身上抽出股股紅光,直至手辦蒙上淡淡血色。
蟲子化作點點光塵消散,不像是實物,和手辦一樣該是惡魔之力的具現。手辦上的紅光也漸漸褪去,高德心說自己這收獲真是不小,居然多了個可以精細操縱惡魔之力,而且是別人的惡魔之力的工具。
意念一動,手辦縮回左手,這只是個形式。手辦其實是藏在自己魂魄中的,樂意的話他可以從嘴里、臉上、腳上,總之身體任何地方“吐出”這個手辦。
這次手掌實實落在毛絨絨的腦袋上,灰色的發絲手感挺不錯,毛絨絨的。
“好了,”高德說:“那只蟲子被我解決了,你不會死了。等會我再清理其他人的蟲子。”
毛絨絨眨眨眼清醒過來,捧著腦袋轉起了圈。轉了好幾圈,她興奮的叫道:“真的……”
高德豎起手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灰豆芽壓低聲音:“真的沒了!”
她抬頭看高德,忽然退了一步,淺藍眼瞳里滿是畏懼。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怯怯的問。
“活人、男人、震旦人。”高德沒好氣的說:“隨你選。”
毛絨絨表情變換了好一會,定格為某種認命了的釋然。
她懷疑的看著高德:“你沒順便往我腦子里放點什么東西嗎?”
“沒有……”
“真的沒有?”
“好吧放了把勺子,想吃豆花的時候就打開攪攪,趁熱吃。”
“你在罵我腦袋里全是豆腐渣嗎?”
“應該還有豆腐皮吧。”
“除了吃你就不會其他罵人的臟話了么?”
兩人壓著嗓子嘀咕了會,毛絨絨問:“之前的約定還作數不?”
“當然,”高德其實不是很在意她的去留,當初的許諾與其說是照著傳統給馴象所招攬人才,不如說是隨手拉她們一把。
魔子的事情能圓滿了結,一半靠自己一半靠運氣。過了這個關口,他只想帶著馴象所繼續茍下去,掙退休金的初心可沒變。
“那么……”
毛絨絨爪手爪腳的拱手,學著王昆侖那些人說話:“卑職就是百戶大人的屬下啦!卑職先告退了,等養好了傷,任由大人差遣!”
嬌小身影隱入空氣,在高德的視野中,灰光穿窗而去。
“呀喝——!”
樓下響起歡暢的呼喊,高德確信接著會是酣暢的哭聲。
真是有趣的小家伙……
高德已然忘了毛絨絨報過年齡,還在嘀咕,這家伙以為她當官了么?就算進了馴象所,也不過是沒有編制的番子,只能自稱“小人”,可沒資格叫“卑職”。
“百戶大人醒了啊……”
有資格自稱“卑職”的家伙在地板上坐起,揉著眼睛嘀咕,然后一蹦而起,奪門而出,尖著嗓子大叫:“百戶大人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