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京南城,離無終宮金水門只有十來里,緊鄰御道的豪宅高樓里,陳大學士放下電話,吐出口長氣。
“父親……”他的小兒子陳重蒙叩門進來,恭謹稟報,“給松州汶州、琉州鯨州的知州,還有一應都司的密電已經發出。文字皆是關切軍務,叮囑持重為上,并無把柄,他們都該明白如何做。”
陳世宏滿意的嗯了聲,他這個兒子讀書不行,對廟堂之事的感覺卻異常敏銳,被他留在身邊贊理事務。
他淡然的問:“孽魔事件的膠片送出去了嗎?”
“已用特急郵件,找郵局可信之人送去七家商號,再由商號層層擴散。”陳重蒙胸有成竹,“再過十天,即便是極西的勝州,也會趕在御門大典的膠片送到前傳播開。”
“很好,”陳世宏瞥了眼兒子,決定做些深入的溝通,“你似乎在擔心什么?”
“聽說女秉筆擋住了父親……”
陳重蒙也沒猶豫,直接問道:“她給扶桑女子爭取了十天時間,是不是變數太大了?別說十天,說不定兩三天女皇就能鎮住混沌的涌動,離開社稷之座,她可是位圣者啊。”
陳世宏呵呵低笑,“是有些變數,但無須擔心,力量再強得用對地方,否則就適得其反了。”
大學士的渾濁老眼溢出一縷精光,“別說十天,只要我們有意,三個月都可以給。松洲汶州是第一波,琉州鯨州是第二波,還有西北的蜥蜴人、西南的黑皮豆芽可資利用。即便不濟,東夷的倭寇、遠海的海寇也在虎視眈眈呢。”
“女皇是強如神靈,但她并不知道,先皇治世之末,天下其實已亂不堪言。全賴朝堂與地方,還有大隱于市的大人們齊心協力維持局面。只等太子上位,大事可成。如今女皇要壞掉這般局面,就怪不得我們放手了。”
“大人們是要動用那些人嗎?”陳重蒙還有些憂慮,“會不會難以收拾?”
“難以收拾的是女皇,是朱家人,不是我們啊。”陳世宏捋著花白長須,悠悠的道:“而且不必擔心,大人們不在意天下姓甚名誰,但還是在意天下的長治久安。”
陳重蒙唏噓道:“何時我們才能與大人們一同掙脫桎梏,將大明從一家一姓之天下,革新為萬民之天下啊。”
“快了……”陳大學士又想起另一件事,“羽林衛那邊,弄出膠片的人處置好了嗎?”
陳重蒙點頭,這點小事他自然早辦妥當了。
這一問讓他又有了不安,“搞出此事的錦衣衛馴象所著實可疑,不怕他們壞事嗎?”
“那幫爪牙能壞什么事?”大學士曬然而笑,“終究只是無終宮的鷹犬而已,哪知眼前是什么狀況。”
再斂容道:“馴象所那個小白臉應是扶桑女的面首,貿然動他會刺激扶桑女。那女人與女皇都來自圣山,腦子不好用拳頭卻夠強,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逼她動手。留出十天時間,也是出于這個考慮。”
“但是兒子覺得……”
陳重蒙依舊不放心,“能在膠片上鼓搗如此花巧,操弄人心,必然是非凡人物,不能置之不理。”
“也就是點花巧而已,”陳世宏擺手示意不必多言,“論操弄人心,還有誰能比過我們這些廟堂之人?而且他那個馴象所專門跟異能者打交道,大人們自會照應他,我們不必擔心。”
陳重蒙拱手:“那是兒子多慮了。”
馴象所,百戶辦公室里,聽完高德的話,部下們面面相覷,王昆侖蹙眉道:“大人是不是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