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宗的牡丹魚片通常是用鰱魚或是巖鯉,大個兒肉肥,裹上生粉溫油炸制時,能把魚肉里的油逼出來。含釧的食材用得更好,用了難得的油脂豐富的斑魚,剖腹去內臟后,將每一片魚片都切成勻稱統一的厚度,在放有蔥段、姜片的冰水中浸泡魚片,使魚肉質緊實彈牙。再將魚片兩側裹上生粉,將每一片魚片都用搟面杖敲打成漂亮的扇形,用剪刀把魚片多余的、不漂亮的部分修剪掉。
魚片在油溫不高的寬油中,為防止粘粘,需一片一片地入鍋,并用筷子將其定型為花瓣的形狀。
牡丹的底座是山藥蒸熟碾成泥,加入牛乳、細鹽、胡椒,再用殷紅精致的藏紅花絲當做花蕊,將魚片按照由小到大的順序插在山藥泥上,擺放成一朵牡丹花的樣子。
這道菜,極費人力。
賣點便是雍容好看。
裝在盤里,便猶如極盛的牡丹花。
據傳,這是老太后很喜歡的一道菜,先帝未過世時,闔宮上下只允許老太后一人用牡丹魚片,原因無他,只因牡丹國色天香,只有皇后才可享用。
含釧是打定主意要好好酬謝胡文和,這才花大力氣做的這道宮廷菜...
“掌柜的手上端著什么呢?”徐慨風輕云淡地看向含釧,“給某看一看可好?”
看一看倒是沒問題。
含釧大氣地將盤子轉到徐慨身前,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便見徐慨拿起筷子直接夾起最靠近花蕊的那塊魚片放進了嘴里。
最里面的花瓣都被人吃了。
一整朵花,就此坍塌。
含釧沒控制住表情,看向徐慨的大大的眼睛充滿了大大的驚訝,結結巴巴,不是給您...”
徐慨微怔了怔,“某選的是三兩銀子的餐食,難道店里還有更高的選擇?”
含釧蹙眉搖搖頭。
徐慨更奇怪了,“難道二兩銀子的餐食,比三兩銀子的餐食,菜品更多、更精致?”
含釧繼續蹙眉搖搖頭。
徐慨點點頭,放心了,“那掌柜的便說笑了,這盤菜是您從灶屋端出來的,既不是給二兩銀子餐食的食客,店里又沒有比某餐標更高的食客。”徐慨四下望了望,“如今店里也沒別的食客了,那這盤菜想必本就是端給某的吧?”
徐慨面無表情地亂扯淡,“還是說,某吃了店里伙計的晚飯?”
哪家食肆,伙計的伙食開這么好!?
直接上斑魚做的牡丹魚片!?
含釧有股氣堵在了嗓子眼,出也不是,不出也不是,一則是不知道該如何出氣,二則不知道往哪里出氣。
一盤牡丹魚片被徐慨夾了個七七八八。
說好的,吃了三筷子就不吃的習慣呢!?
說好的,對吃食并無偏好呢!?
都放屁呢!
含釧沉著一張臉站在徐慨身邊。
徐慨吃相極其斯文儒雅,夾了魚片入口,只覺魚肉的鮮與脆嫩,壓根不需要錦上添花的醬汁,便就是這么這樣的魚片就夠了。
徐慨破天荒地夾了一筷子當做底座的山藥泥,軟軟糯糯,咸香味淡,和魚片很配。
徐慨余光見掌柜的小姑娘還站在他身邊兒,正虎視眈眈地瞅著這一盤子魚片,心下不覺大悅。
又想起這小姑娘從懷兜里,喜氣洋洋地掏出一疊契書的樣子。
徐慨放下筷子,抬起頭來,“您今兒個看起來挺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