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
至少兩人吃飯的樣子,還挺像的...
尚夫人心里頭的這些個彎彎繞,含釧自然無從知曉,用得差不多了,尚夫人招手算賬,帶著尚姑娘走到廳堂,眼光一掃看見了張三郎,語聲帶了幾分亦真亦假的驚喜,“三郎君今兒個也在呢?”
含釧埋首低笑了笑。
您都看了人家一晚上了...
張三郎趕忙起身,清咳了一聲,一眼就瞅見了跟在尚夫人身后未戴帷帽,面白唇紅的小姑娘,張三郎的臉唰地一下通紅,手足無措那股勁兒頓時又涌了上來。
含釧捏了一把汗。
這傻兒子!
咋這么慫!
平日里不都挺機靈的嗎!
關鍵時刻就這慫樣!
含釧撂了撂袖子,腳下想動,想沖上去“放著我來!”,深吸一口氣后好歹忍住——這人家相看女婿,她沖出去幫忙算個啥?知道的曉得她把張三郎當兒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收了媒人錢呢!
張三郎抿著嘴半晌沒說話,可眼神一絲兒都不敢往尚夫人身后瞟。
尚姑娘拿帕子捂嘴笑了出來,轉頭同尚夫人說,“今兒個的魚好吃著,原以為魚頭肉少、骨頭大,沒啥吃頭,可今天的魚頭兩吃香著呢!”小姑娘眼睛亮亮的,“還有晌午的牛乳茶,頭一回喝!當真是好喝!”
說起吃,張三郎成竹在胸。
“魚臉肉最好吃,魚頭下兩寸左右的脊背部,那塊兒的肉最結實、最豐厚。舊時土匪綁票,往往會將‘肉票’餓上三天,然后上一盤魚,看他從哪處下筷。”張三郎笑呵呵地說故事,“您猜猜,這是為何?”
尚姑娘疑惑地眨了眨眼。
張三郎頂著一張通紅的臉,頂住壓力繼續說道,“如果那‘肉票’先夾魚脊骨肉多的地方,不用說,‘苦哈哈’出身,榨也榨不出油水;如果直接將筷子伸向魚鰓邊上的那塊‘魚臉肉’,那土匪必定高興——這可是撞了大運,餓了三天還吃得這么挑剔,一定是富貴人家出身,肯定得索要大筆大筆的贖金。”
尚姑娘抿嘴笑起來。
張三郎不敢看尚姑娘,只能盯著茶盅跟著笑。
含釧站在柜臺后,攥著算盤,歪著頭也笑起來。
真好呀。
小兒女情竇初開的情愫,未曾摻雜半分利益與爭斗,純純粹粹的,你說了個好故事,我便跟著笑,你穿了件漂亮的衣衫,我便一邊欣喜一邊害羞地不敢看你。
含釧溫溫柔柔的眼神,落在穿過回廊入內的徐慨眼里。
徐慨不知含釧在笑什么,只覺得昏黃油燈之下,這個站在柜臺后抱著算盤的小姑娘,圍著簡易的圍,一張臉清湯掛面未施粉黛,卻美得就像天際盡處,最亮最好的星辰。
徐慨胸膛中“撲撲撲”地跳個不停。
這是從未有過的。
徐慨停下步子,手撐在柱子上,眼神定定地看向清涼干凈的青石板,緊緊抿住唇,未曾抬頭,利落地轉身向外走。
這種情感太奇怪了。
太奇怪了。
就像心要跳出胸膛,就像腦子一片空白,就像很多很多話不由自主地說出口。
一切都不受控制,亦無法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