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話,再次在食肆見到岳七娘,含釧還是蠻意外的。
嗯...畢竟上次岳七娘在這兒鬧得著實不算愉快。
含釧憐惜岳七娘沒腦子,被裴家推出來擋風波,可這憐惜歸憐惜...老岳家的姑娘脾氣忒爆了些,可不太敢深交。
岳七娘穿了身深靛青的長衫,未施粉黛,比起先頭過來的樣子,顯得小了兩三歲,看含釧低眉順目地站在身側,再看看手里的菜譜子,隨口點了份點心,“來一份珍珠丸子。”又見隔壁幾桌都放著小盅小盅的湯,便問含釧,“那是何物?”
含釧笑了笑,“是這幾日特推的冰鎮時令茶飲,冰粉,有醪糟的,有山楂片的,也有葡萄干的,看您愛吃什么口味?”
岳七娘有些詫異,“您這處還有冰鎮的茶飲?”
這可真是稀罕物了。
留仙居都不定能有。
含釧頗為驕傲地點頭,“也有冰鎮的酸梅汁,看您的喜好吧。”
岳七娘又加了一份葡萄干的冰粉,含釧還搭了塊米漿子雞蛋糕送上來。
岳七娘一口冰粉,一口珍珠丸子,一口雞蛋糕,吃得漸漸高興起來。
小雙兒警惕地一邊抹桌子,一邊盯著岳七娘,含釧不贊同地拍了拍小丫頭的手背,“來者是客,你這樣,人家還如何自在地吃食?”
小雙兒癟癟嘴。
上回來,鬧得個雞飛狗跳的。
那裴家惹下的孽,憑啥沾了自家掌柜的一身腥?
這回來——還是在裴老七死了這節骨眼上來,還不知道這姑娘要干啥呢!
不得盯緊點!?
還有!
拉提的手還沒好全呢!
全賴這些不知人間疾苦的少爺小姐!
小雙兒頗為不爽氣,礙著自家掌柜的情面,抹布往肩上一搭,沒看岳七娘了,高傲得像只贏了的斗雞,目不斜視地往外走去。
含釧笑著搖搖頭,也沒管岳七,自個兒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待食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岳七還沒離開的意思,支著胳膊,有一搭無一搭地舀著剩下的紅糖水,見含釧過來了,遲疑片刻后,終是咬了咬唇,開口喚道,“掌柜的...”
含釧停了步子。
岳七埋下眼瞼,再抬頭時,小姑娘眼神濕漉漉的,“...我那定了親的夫君死了...”語氣略略低沉,“說實在話,我這心里挺歡喜的。那裴七郎文不成武不就,靠著他那在金吾衛當差的叔叔,很是惹了些禍事,伯母每每勸我,男人哪有不惹禍的,要把丈夫當做兒子看待,一邊哄一邊教,一邊給棒子一邊給糖,熬過前三十年,總有出頭的時候...”
嗯。
這種勸法,確實很“伯母”。
當真心疼女兒的母親,可不會這么勸。
誰會勸自家女兒熬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