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食肆,很良心,也很用心。
再看這食肆的那位手藝驚人的掌柜小姑娘,聽得很認真,便笑著再說,“某每次吃得都心浮氣躁,沒有半點耐心,蟹的小腿總是棄而不食,肚子里也囫圇吞棗。故而總是最后一名。祖母為了懲罰某,便讓其他的兄弟姊妹都在后院采一把艾草尖凈手,搓碎了洗去腥氣,唯獨某不許洗手,拿筆拿書,一抬手便是一鼻子的蟹腥味。”
太有意思了!
含釧展顏笑起來,這位祖母也有意思,懲罰人的手段也有意思,螃蟹能吃,手卻不能洗。
挺好玩的。
含釧笑著頷首,“那您一定對吃螃蟹又愛又恨。”
曹同知放下茶盅,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本人屬狗,記吃不記打,想到螃蟹,不會想起那股腥味,而是滿鼻滿腦都是螃蟹咸香鮮嫩的美味。”
小雙兒“噗嗤”一聲笑出來,湊了個腦袋,“您真屬狗呢?”
曹同知正襟危坐地搖搖頭,“自然不是,若真屬狗那祖母豈不是罵對了?本人屬馬,馬到成功,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馬。”
小雙兒再樂呵呵地笑起來,看了掌柜的一眼——這位曹同知真好玩兒,無論和他說什么,他都能接得下去。
含釧咂舌。
全然看不出只比她大兩歲呢!
看他說話處事滴水不漏的樣子,還以為是官場仕途上的老手了呢!
含釧與曹同知說著話兒,廳堂里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含釧抱歉地和曹同知笑了笑,便接待其他食客去了。
上菜的時候,多給曹同知上了一道蟹醬陽春面。
蟹醬是白爺爺去年制好的,很小一壇,白爺爺拿給含釧吃的,含釧想了想開了蓋兒,一層黃澄澄的蟹油蟹黃散發出濃郁的香氣,含釧給陽春面里加進兩勺蟹醬,清湯面還是那碗清湯面,只是這清湯面上鋪著的那層蟹油叫人光是看著便只想鮮得咬掉舌頭!
含釧出灶屋時,特意看了眼曹同知。
翩翩貴公子,一手拿著蟹八件,一手拿著姜片、紹酒蒸出來的蟹,吃得溫文爾雅又慢條斯理。
哪里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囫圇啊!
貴公子對菊吃蟹,含釧滿足地點點頭。
這若畫成畫兒,還是挺好看的。
含釧本來只預備做十天的“蟹宴”,奈何沒吃到的食客太多,有些甚至托了馮夫人和白四喜來作說客,讓含釧給留幾天或是當天給留一桌。想吃的人太多,含釧索性便將“蟹宴”延后到了中秋。
中秋月兒還不算很圓。
老話說了,十五的月兒,十六圓。
如今抬頭望天,還能看見那輪月亮稍稍缺了一角。
含釧透過窗欞看月亮,卻始終沒見到預想中的那個人來。
待食客們都用得差不多了,陸陸續續往外走,那個人終于風塵仆仆地現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