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釧是白爺爺徒弟,那陳掌柜的岳丈是白爺爺后輩,意思是陳掌柜得叫她一聲師叔!
手藝人,最講究輩分!
如今這就是以下犯上,反了天了!
含釧支著耳朵聽,瞇了瞇眼,“那您知道那陳掌柜是個啥人嗎?”
“那爺爺我就不知道了,光聽同行的說,小瞿子的女婿人不錯,性子平和也踏實。”白爺爺回想,“那小伙兒好像家里不太富裕,是近郊農家子,原也是舉家供的讀書人,只是考了兩次鄉試都沒過,又聽媒人說煦思門里留仙居在招上門女婿,這才搭上的姻緣。”
白爺爺又想起件事兒,補充上去,“噢!聽旁人說,當初小瞿子給了女婿家二百兩銀子算是買斷了,往后女婿就同自己家沒甚關系了,一門心思跟著小瞿子學廚來著。”
白爺爺想起含釧一開始的話,蹙著眉頭,“早讓小瞿子別多喝別多喝!這下可好了!倒床上了!別說喝酒,便是喝水也得讓人服侍了!”
白爺爺的話,故事量太大了。
含釧埋頭想了想,又問了幾句,再詳細問了問白爺爺的狀況,見老爺子精神頭十足,后背也漸漸挺得起來了,便也放了心,放了食盒和烤酒轉身欲離,又想起什么來,千叮嚀萬囑咐白爺爺,“...您既看到前人的例子,您也要吃一塹長一智才是。水煙和酒,越喝越有?都少吃!水煙也少抽,酒也少喝!您要真癱了,我鐵定把您背到香山上,找個空地扔了!才不管你!”
白爺爺舉起拐杖準備揍人。
含釧和拉緹身形一閃,瞬時沒了蹤影。
過了兩天,留仙居愈演愈烈,不僅抄菜式,更抄裝潢與店面布置。
聽熟悉的食客說,留仙居將二樓雅間好好打理了一番,不僅做成了曲水流觴樣式的連接,還學著“時鮮”的擺設,請了幾幅前朝的字畫和時令的花卉,擺放在犄角旮旯處的高腳杌凳、雙耳花斛、白釉杯盞都同“時鮮”有異曲同工之妙。
恨得小雙兒牙癢癢。
含釧聽了默了默。
當真膈應。
就像掖庭里,一個地方當差的小丫鬟處處學你,學你穿衣服、學你說話、甚至還學你蹙眉咳嗽...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也沒法兒找管教姑姑告狀,卻總覺得心里頭堵得慌!
留仙居這樣搞,“時鮮”的生意日日減弱。
除卻極其鐵桿的食客,許多都去了留仙居。
門口排隊的杌凳也沒人坐了,炒制的瓜子仁、砂仁、豆蔻也沒人吃了。
賬目冊子上的數字,日日都在降。
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
尋了個晌午,含釧讓崔二去留仙居打包了一份掛爐烤鴨、一份萬字扣肉,還有些其他的小菜,裝在食盒里。
含釧一手撐起油紙傘躲雨,一手拎著食盒,往轎子胡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