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娘子蹙了蹙眉,“‘時鮮’?我聽說過這家食肆,小巧精致,我爹去吃過一次,很是夸贊過,說假以時日,必定在北京城有一席之地。您便是‘時鮮’的掌舵人?這樣年輕的姑娘!?”
含釧輕輕頷首。
瞿娘子腰有些酸,再往后靠了靠,抿唇笑了笑,“您年少有為,兒很是敬仰。”又想起含釧沒說話的話,趕忙請含釧繼續說下去,“您且說,留仙居這些時日還有哪幾處不妥?”
瞿娘子見含釧有些猶豫,嘆氣后又笑一笑,手撫在高高隆起的腹部,“您不用顧慮我,我腹中的孩兒姓瞿。”
既是這樣說,含釧索性眼一閉,心一橫,連珠炮似的,“‘時鮮’近日推新菜后,留仙居立刻推同樣的菜式,可無論是出品,還是食材,都壓低了成本,直接導致口味與用料比起之前留仙居的水平都落了下乘。如今,留仙居借由推新菜的勢頭,確是蒸蒸日上,可這種賺快錢、毀名譽的方法,兒是外人不好評論,如同您所說,您姓瞿,您肚子里的孩兒姓瞿,往后您的子子孫孫都是瞿家人,留仙居是瞿家的產業,你們卻不能不知道如今的形勢。”
含釧說完,屋子里的溫度陡然涼了幾分。
“哐當!”
瞿娘子云袖高拂去,將木案上的茶盞、繡花的繃子、裝鴨肉配料的碗碟盡數掃落在地!
茶盅落在鋪了厚毛毯的地面上,沒碎沒裂,沿著盅沿“哐哐”轉了兩圈。
含釧抬頭看瞿娘子氣得面紅耳赤,心里有些后悔。
人還懷著孕呢!
她怎就啥話都說出口了呢!
含釧忙起身,卻被瞿娘子一把薅住胳膊,“您且請坐,讓下人們收拾。”
瞿娘子幾個呼吸,已然平復下來,看地上一片狼藉,茶湯將厚毛毯氤氳出一片深褐色。
丟人。
這是閃現在瞿娘子腦子里最突出的兩個字。
隨之而來的憤怒、羞赧和歉意,都沒有這個情緒來得強烈。
太丟人了!
食材上的偷工減料,尚且可算作是被人坑蒙拐騙了。
抄襲其他食肆的菜譜菜式?!
每間食肆的菜譜均是不外傳的,越高檔的食肆,菜式越獨特越富有特色,叫人一聽就知道是這家食肆出品的菜肴。
那些個魚香肉絲、溜肉片、清炒蔬菜等等家常菜,每個食肆都會,撞了菜譜倒是無妨。
可別的食肆推一道新菜,自家就跟著推一道一模一樣的...
百年間,留仙居從沒做過此等下作之事!
太丟臉了!
若是她死了列祖列宗會先將百年之后的父親罵回陽間吧!
瞿娘子一手緊緊握住木案的邊角,一手撐在后腰上,眼神閃爍。
再見含釧似有愧疚的神情,強撐起身來,站著沖含釧拱手致謝,“...今兒個謝謝您了,您來告訴兒此事,兒不甚感激,必定徹查清查此事,給您給白師傅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