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釧說完這段話,一點兒也不敢抬頭看徐慨。
這話她想說很久了。
如今回過頭想一想,在徐慨還活著的時候,她過得挺舒適的。原就是在徐慨身邊的貼身女使,開了府后便被徐慨調任為打理書房內務的女使,也就算是說在整個王府,除了徐慨,她不用看任何的臉色,因為書房沒有管事更沒有嬤嬤,書房就是她獨一無二的小天地。
張氏嫁進秦王府前,順嬪便親自傳話讓她做秦王的通房,張氏嫁進來后,她便順理成章地給張氏奉了茶,成了秦王的側妃。
她的院子在東南邊,張氏的正院在西北邊,張氏若想到她的小院來,須得千里迢迢,跋山涉水,不僅要穿過整座府邸,還要經過徐慨的書房,換句話說,若張氏來找她,徐慨一定會知道...
她能理解張氏最后的氣急敗壞。
原是她不懂,夢里夢沖地過了一輩子。
如今她開了竅,再想想,徐慨對她的保護和偏愛,內斂卻體現在方方面面。
可是徐慨為什么要把安哥兒交給張氏撫養?
張氏又為何痛下殺手?
含釧不太懂。
真的不太懂。
想不明白。
可她如今還活著,在重活一次時,她希望自己是清醒的,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任的。
含釧低垂著頭,看鍋里的鮑汁已經被放涼了,就如同徐慨所說的宮里家宴上放涼了的菜肴,看上去有點像一團黏黏糊糊的漿糊。
吃起來,一定很膩。
又膩,又黏嘴。
【書友福利】看書即可得現金or點幣,還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關注vx公眾號【書友大本營】可領!
含釧這樣猜測,一邊猜測,一邊收回了眼神。
徐慨側耳聽含釧結結巴巴地說完,雙手抱胸,身形向后一仰,教養讓他不可能四仰八叉地坐著。
站如松,坐如鐘,這是規矩。
可如今太放松了——心愛的姑娘,甜膩的茶湯,濃香的飯菜,還有醉人的月色和靜謐的夜,徐慨輕輕將后背靠向身后的椅背。
“我的能量,比你,比許多人要大很多。”徐慨沉吟半晌后,方輕聲開口,“許多人窮極一生想做的時候,我只需要動了動嘴,抬了抬手就可以完成。你是我心悅的人,我不愿意你受到傷害——就像崔氏,若我早早插手,或許你師傅就不會遭此皮肉之苦。”
徐慨的聲音很冷靜。
含釧有些哭笑不得。
這閻王...
做任何事都這樣。
一板一眼的,能舉證絕不空談,能講道理絕不胡攪蠻纏...
含釧點點頭,承認了徐慨的話,“是,若你一早插手,崔氏的事兒大約不會在這里發生。可之后呢?躲過了這一劫,下一個劫數呢?”
含釧還記得夢里淑妃是因為龔皇后賞下的兩個嬤嬤,生產之后肚子花了方才失寵。而今朝,她幫淑妃躲開了那兩個吃食嬤嬤的暗箭,淑妃卻到底受了生產時的苦楚,聽四喜說,因生產得太艱難,傷了身子骨,敬事房暫時撤下了淑妃的牌子,等淑妃慢慢養好后,才重新上冊。
這個時間,便不知有多長了。
只是較之夢中,淑妃終究還有翻盤的機會,且多了幾分來自圣人的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