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她左側頭皮上,一直有一條歪歪癩癩的疤。
中指那么長,從來沒消下去過。
徐慨瞇了瞇眼,含釧身量正好在他下巴,一垂頭就看見含釧的頭頂。
徐慨小心翼翼地將含釧的頭發絲兒扒拉開,果然有一道像蜈蚣似的疤痕出現在眼前。
徐慨抿了抿唇,指腹輕輕撫過那道疤,輕輕嘆了口氣。
他的姑娘,究竟為什么要遭這么多罪?
手上長凍瘡,頭皮有大疤,脖子有熱油濺到起的紅印...
徐慨不自覺地聲音里帶了許多許多的憐惜,“那對夫妻將你撿了回去,給你吃了點草藥,又用藥粉給你敷了傷口止了血,見你醒了,就把你帶到了內務府采買處...”
那她到底是誰?
含釧迫切地看向徐慨。
徐慨將含釧披在肩頭、松松垮垮的那件大氅攏了攏,沉聲道,“再多的事,便沒有了。那對夫妻再說多也說不出來了。鄭大人讓人去搜了那對夫妻的家,沒有從你身上偷下的物件兒,或是有,也被這家人偷偷變賣處理了,如今再問,沒有任何證據,他們是決口不會認的。”
那是自然...
沒證據的事兒,審得再狠,也不會認,否則就是自取滅亡。
含釧身形一頹,手心涼涼的。
“不過,那對夫妻說,本想把你穿著的絲緞小襖也脫下來賣錢,可村里沒當鋪收,若要當銀子就得走山路到縣里去,他們嫌太麻煩,預備之后再去。可誰知,后來又遇上內務府去采買女使,要求是身家清白、健康干凈的良家子,現給你做衣裳是來不及了,這對夫妻才打消了偷你衣服的念頭。”徐慨蹙眉問,“你那件小襖還在身邊嗎?有什么特殊的標志嗎?絲緞這料子,不是尋常百姓穿得起的,若是大家大業,一定會在襖子上留印記。”
襖子!
含釧一下子振奮起來。
襖子在身邊的啊!
是她穿進宮的衣裳,宮里人是不會扔掉帶進宮的東西的!哪怕一根繩子、一朵絹花!
“襖子是單絲羅繡石榴的褙子襖...袖口繡著‘賀’字”,衣襟口子繡著...所以當初才會落這個名字!”含釧語氣有些激動,“是江南那一帶的繡工,繡活兒好極了,針腳很平整,摸上去壓根摸不出線頭。料子也好,在掖庭這么多年,那料子應是主子才用得上的...”
含釧神色有些茫然,鼻腔發酸,“我一直以為,這么名貴的襖子,是我爹娘送我入宮特意花錢給我做的...”
結果,送她入宮的壓根就不是她的爹娘!
那她的爹娘在哪里?
她的家人又在哪里?
含釧很激動,眼眶一紅,“我是四五歲入宮的,小時候的事兒,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什么都想不起來...”
含釧喃喃自語地嘟囔。
廳堂還在喝,還沒散。
含釧埋下頭,抹了把眼睛,腦子有個念頭一閃而過,抬起頭迷蒙地看向徐慨,“...你親來接這山東布政使,壓根就不是公務!”
“是你拜托了山東布政使查清我入宮之事,所以你親自來接,以示感謝,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