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慨低了低頭,有些羞赧。
他不習慣恃功而驕,更不喜歡居功自傲。
很多事情,他為了自己心愛的姑娘,做了便做了,有什么好邀功的?
這是他一貫的想法。
在朝堂上,做了事邀功,至少要讓圣人知道,這是常識。
可待圣人,和待心愛的姑娘,能一樣嗎?
徐慨悶了悶,沒正面回應這個問題,一抬眼卻見含釧鼻頭和眼眶紅紅的,一下子有點慌,“怎么了?冷嗎?”
徐慨伸出胳膊,想握含釧的手試試溫度,胳膊伸到一半,卻又停住了。
徐慨的手停在半空。
往回收也不合適,向前伸也不合適——雖是兩情相悅,但到底還未明媒正娶,肌膚之親顯得很不尊重。
徐慨輕咳一聲,“...只是想試試你冷不...”
徐慨的話聲戛然而止,少年郎瞳孔陡然放大,手上一抖,掌心里瞬時冒出冷汗。
他的手!
他的手!
他的手被一只小小的、白凈的、略有些粗糙的手握住了!!
徐慨后背的汗毛瞬間豎起。
徐慨目瞪口呆地看著緊緊抓住自己的那只手,所有冷靜、冷漠和寡淡在一瞬之間轟然崩塌。
含釧眼看著面前這個十七歲的少年郎,一張臉從下巴頦到耳朵尖變得紅彤彤一片,不僅破涕為笑,手握得更緊了,身形跟著向前靠。
徐慨躲閃不及,含釧堪堪在距離少年郎一個指尖的地方停住,輕聲道,“我不冷,我心里暖烘烘的。”
濕潤溫暖的風吹在耳朵邊,徐慨沉著臉,手朝天一扔,逃也似的扭頭飛奔。
含釧立在原地,先是笑,后見徐慨逃竄的背影太過倉皇,不由雙手抱胸,仰著頭哈哈大笑。
誰能想到,十六七歲的徐慨竟這樣好玩!
連握手與湊近說話,都會不好意思!
徐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竄出一片生天的,只知道自己回房間后,胸膛“咚咚咚”敲個不停!
徐慨洗了把冷水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心臟的跳動也漸漸平緩下來,一閉眼就是含釧鼻頭紅紅,被凍得如小兔子一般的神色,泫然欲泣...徐慨蹙眉狠狠搖頭,含釧湊近后吐出的濕熱、眼睫毛被光暈染在面頰上的灰影,還有在昏黃的燈下那張微微啟開的薄唇...這些場景又輪番闖入他的腦海。
徐慨不負眾望地失眠了——一閉眼便口干舌燥,讓人如何安心入眠?
在自己家尚且能平靜地讓仆從更換床褥,在官驛中...
太羞恥了。
徐慨翻了個身。
臘月的天,他渾身都被汗蒸濕。
兩個畫面,如走馬燈似,在腦海浮現。
必須早日娶到手...
否則,他遲早憋出病。
窗外寒風呼嘯,這是徐慨酒后合眼入眠前,最后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