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她怎么姓賀,曹同知姓曹呢?
必定是曹同知是與母親姓,她隨了父親的姓。
含釧吃了口酥餅糕點,微微蹙了眉。
薛老夫人再道,“雖是入贅,可家里從未拿喬過,總是姑爺姑爺地喚,我與你爺爺也將你爹看作是家中的兒子,供養著他繼續讀書。既是招了入贅的夫婿,月娘便可順理成章地接手你爺爺的漕幫,她聰明膽子大,做生意很靈氣,將漕幫整治得服服帖帖,甚至接連拿下了京杭運河上官鹽、煤礦、軍火的販運。你爹呢,便在家讀書,鉚足勁頭要考舉人的。”
含釧輕輕抬頭,聽得有些癡。
“乾佑十年,十一年前,山東碼頭出事,四張船只的官鹽融進了河里,總計一千斛的鹽就這么泡進水里,一點兒波紋都沒有。”薛老夫人臉逐漸板了起來,不想回憶這樁往事,卻不得不告訴月娘的女兒,她的孫女,“月娘與華生乘船前往山東,你嬸娘與你堂姐也掛心在山東處理此事的小叔跟著一道去了,你那時黏人得厲害,月娘一向寵溺你便也將你帶在了身邊——就是這么一趟,馬車翻到山崖,月娘與華生沒了氣息,你走丟了,你經辦此事的小叔公也被砍去一支左手...”
薛老夫人說到最后,越說越快,幾乎是話趕話、字咬字。
一千斛的官鹽...
十斗為一斛,一斗官鹽為一百二十兩銀子,一千斛官鹽便是...
含釧算數太差了,在心里默算了許久,才算清楚。
二十四萬兩銀子!
二十萬兩銀子,就這么打了水漂!
當真是打了水漂...
鹽巴融在水里,當真是一個泡兒都不吹的。
這樣大的損失,自然是要當家人出面的...
可就是這么一出面,卻叫所有人都沒了性命。
是仇殺嗎!
含釧胸腔劇烈地伏動,抬頭看向薛老夫人,等待她說下去。
薛老夫人輕輕瞇了瞇眼,表情有些痛苦。
不堪回首的往事,香消玉殞的女兒,血淋淋的回憶...
含釧連大氣也不敢出,害怕驚擾了這個喪女的老太太。
隔了許久,薛老夫人再睜開眼,雙眼十分清明,嘴角微微勾起,拍了拍含釧的手背,語聲親切溫和,“...院子和宅子都看完了,香也上了。先住進來吧?‘‘時鮮’是個好宅子,祖母也喜歡,亮堂堂的...可...”薛老夫人語氣哽了哽,“可到底不是自己家,離開了這么久,落葉總要歸根,曹家的人總歸是要住回曹家認祖歸宗的...”
薛老夫人話說長了,住了口,抹了把眼角,趕忙將話頭挽回來,“祖母不是強求你...看‘時鮮’處處都是巧心思,明白你是用心打理的。
“咱們曹家不似那些個沽名釣譽的清流,如今這世道也不是那些個將女子圈在內宅不出門的辰光,‘時鮮’是你的,自然往后還是你來打理——和搬回來住,不沖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