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究竟是為什么?
都是張家的孩子,都是祖母的孫兒,張霽娘為什么如此得寵?寵到他絲毫不懷疑,祖母愿意為了她,去得罪天家。
究竟是為什么?
不只張鐸跪得膝蓋酸痛,堂中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等待中逐漸僵硬。
“找到了找到了!”
終于!
張鐸眼神一亮,挺直脊背看向門口。
幾個婆子既不敢上前碰,又不敢叫張霽娘跑了,只能圍成一個圓圈將張霽娘圈在中間。
張霽娘手里捧著一根白綾,一進屋便滿面是淚地撲倒在富康大長公主腳下,撕心裂肺地慘叫,“祖母!您讓我去死吧!讓我去死吧!我給張家蒙羞了!一個小地方來的糟老婆子竟也敢甩我耳光!祖母!阿霽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呀!”
張鐸低著頭,嘴角勾起了一絲笑。
有句話怎么說的來著?
家里長輩不教她做人,自有外人教導做人。
在家中狂癲,在外面不也要夾起尾巴做人?
富康大長公主一把將張霽娘摟在懷中,話語里帶著哽咽哭腔,“哎喲!祖母的小阿霽受委屈了!受委屈了!”許是聽見堂下有輕笑,富康大長公主猛地一抬頭,目光凜冽,“姐姐遭了罪,你們也配笑!都回去抄經!不抄完一百遍不許出門!”
習慣了。
張鐸隨著大流,站起身來,低眉順目地應了一聲是,便跟著眾人出了素日不常來的文天閣。
身后傳來了張霽娘的哭聲和祖母耐心的安撫。
幼妹戀戀不舍地收回羨慕的眼光,“姐姐真好,祖母這么疼她。”
黑暗的角落里,沒有人的監視與責罵。
張鐸蹲在角落,目光與妹妹平齊,輕聲道,“姐姐不好,祖母也不好,她們都不正常,她們才是罔顧親眷的那一方。”
幼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里間,張霽娘的哭聲纏綿不絕,富康大長公主緊緊抱住傷心欲絕的孫女,一遍一遍地安撫,她舍不得那張肖似段郎的臉上落下淚珠。
若是阿段,她那嫁進府后才可名正言順喚她“娘”的女兒知道了,也會傷心的吧?
富康大長公主一下一下柔和地拍著張氏的背,心里有了計較。
第二日,天尚且蒙蒙亮。
富康大長公主換了正紅直領大衫,并列兩條深青色飾織金云霞鳳紋霞帔,前胸、后背飾金繡云鳳紋,著大帶、玉革帶、玉花采結綬、玉佩、青襪舄及玉谷圭,束九翟冠,照儀制按品大妝,一張帖子遞到了慈和宮老太后處。
待到文武百官上朝后,慈和宮老太后身邊得用的宮人親至宮門將富康大長公主領過內門,穿過東六宮,直奔慈和宮。
慈和宮里靜悄悄的,彌漫著濃濃的檀木香味,更有木魚聲與誦經聲,顯得靜謐沉穩。
富康大長公主昂首挺胸地跨過門檻,看往日的弟妹,如今瞇著眼慈和安詳地坐在上首,便道,“許久不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