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后點點頭,算是應承,低頭抿了口茶,示意富康大長公主說下去,整個人面色柔和愜意,許是常年吃齋禮佛,同富康大長公主相似的年歲,卻看上去要年輕好幾歲,面部平和,走勢舒緩,眼角嘴角雖有藏不住的溝壑,卻也是這個年歲正常應有的痕跡。
富康大長公主余光瞥了眼安靜聆聽的宋太后。
心下頓生出一股無名火。
她尚在為張家、為阿霽、為自己掙扎,這宋氏如何就一副歲月靜好的享福樣兒了!
富康大長公主深吸一口氣,強自將那口氣咽了回去,再道,“這本是一件好事,競價能成則成,不能成也是緣分不到——我們出到了一萬六千兩,卻有不長眼的直接出到兩萬!明擺著是和天家別苗頭!阿霽年輕氣盛想不通,便出口說了兩句。小姑娘說話能有多不中聽?偏生那家的老太太是個飛揚跋扈的,一巴掌就給我小阿霽打了過來!”
說著富康大長公主氣得額頭冒了汗,再看了眼安靜吃茶的宋太后,頓覺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提了聲量,“那么多人!又是在官牙那種地方!三教九流、魚龍混雜,阿霽一個深閨女兒的聲譽全沒了!昨兒個扯了二尺白綾要上吊,說是死了干凈,不拖累咱徐家和張家。阿宋,您說說,這事兒...這事兒該怎么了!”
宋太后再喝了口茶,抿了抿唇,有些歉意地看向富康大長公主,“富康,你知道的,哀家吃齋念佛十幾年了,后宮諸事尚且不管...”
宋太后笑了笑,“官牙喊價,價高者得,這本是規矩,犯不著扯個什么天家呀別苗頭呀...人家價出得高,便該要人家得,咱們宰相肚里能撐船,犯不著生氣。”
富康大長公主面色一變。
宋太后未給她說話的機會,輕聲輕氣地再開了口,“再說了,阿霽年輕是年輕,可也是要議親出門子的姑娘了,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了什么呀?倒是惹得別人打她。”
富康大長公主牙咬得緊緊的。
宋太后笑著拍了拍她手臂催促,“你說說看,哀家一定幫阿霽評評理。”
說什么?
說在宮里長得好看做女使,需得和宦官勾勾搭搭,才能一步一步爬起來...
富康大長公主眼眸一抬,看這宋氏表情溫和恬淡、態度真切,胸口那股濁氣一下子堵到了喉嚨口。
這話兒能當著宋氏說嘛?
這不是指著女-表-子罵女-表-子嗎?
富康大長公主一梗,擺了擺手,“左不過是意氣相爭的話,多說也無益...”
“這哪兒能行!”
宋太后略略提高了聲量,
“阿霽可是挨了打!富康,你得好好說道說道才是!阿霽說了甚?打她的又是哪家的婦人?除了打了她,那家還做了甚!都得一五一十地說出來才行。免得登聞鼓,都不知道朝哪處敲呀!”
富康大長公主蹙了眉頭,囫圇含糊地說了兩句,又聽宋太后問那家姓名了,便在心里松了松,好歹算是問到正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