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娘愣了一愣,面皮松了松,能看出有些吃驚,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薛老夫人。
聽含釧這樣說,薛老夫人也有點意外,不過想了想,小姑娘倒是不止一次地在她跟前埋怨過府里的廚子不好、飯菜味道不對...
小姑娘自己做飯好吃,故而對吃食要求蠻高的。
家里頭的灶上師傅都是擅長做江南菜,做其他菜系確實有點...嗯...難吃。
往前在江淮倒是不覺得,畢竟大家大宅的,都是吃自己個兒小廚房的多,吃大灶上的菜少,如今進了京,宅子里沒兩個人,再分幾個小廚房未免有些矯情,便大家都在大灶上端菜,這天天吃,倒是吃出了懈怠和挑剔...
薛老夫人想了想,垂眸抿了口茶湯。
廚房可是個肥差。
采購食材就是一筆大支出,從哪里進貨,中間吃的回扣,在食材上的克扣...無論誰管廚房,都是避免不了的。
這也自然。
水至清則無魚。
這些個小打小鬧,她這個當家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余氏攛下的那些錢財全當賞給小輩兒的胭脂水粉錢罷。
小錢兒是小錢兒,可若要硬生生地把這塊糕點從別人手上拿走,別人這心里必定也吃味。
小釧兒是做食肆起的家,都是生意人,這道理她應該是懂的。
如今見第一面,就貿貿然提出來,必定小姑娘也自有她的道理。
薛老夫人再抿了口茶湯,避開了嬸娘余氏的眼神,笑著道,“今兒個這茶沫子打得又細又密,好得很,阿余你嘗嘗看。”
薛老夫人不明確提出反對,其實就是支持...
嬸娘喉頭一苦。
薛老夫人這是擺出一副全然不管此事的樣子啊...
所以,果然是親生的,比較受寵,對嗎?
嬸娘苦澀地與女兒曹含寶對視一眼。
親生的回來了,她們這些個沒血緣的,就該靠邊站了。
先是廚房,再是賬房,之后呢?是不是這偌大的曹府就沒了她娘倆的立錐之地了?
女人的眼神官司最多。
電光火石間,全在空中。
含釧假裝沒看到,低頭品了口茶湯,先附和薛老夫人,“小雙兒打的沫子,用蘸子打了小半個時辰,一邊打一邊轉圈...這門手藝還是阿蟬教的呢,往前御膳房里掛爐局的常師傅最喜歡喝茶沫子湯,阿蟬便潛心學了又學...”
一邊說著笑,含釧一邊轉過頭,溫溫和和地同余嬸娘說道,“灶房事兒多,光是選貨、采辦、挑廚、定單,便耗時耗力。兒開了兩個食肆了,承蒙抬愛,生意都還不錯,接手一個灶房倒是得心應手,也不費什么功夫。”
含釧笑了笑,露出嘴邊兩個小小的梨渦,“倒是您,從江淮到北京,一南一北,不怕別的,就怕水土不服。您看,您染風寒,一病就是這么些時日。再讓您管著這些雜事兒,總歸是咱們小輩兒的不是。”
余嬸娘張了張口,喉頭一癢,掩帕偏過身,連咳了好幾聲。
這個事業心...
含釧嘆為觀止...
都病成這個樣子了,還要眉毛胡子一把抓。
她要是有這個事業心,她能把食肆開滿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