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病懨懨的人不適合管灶屋,這是真的。
在掖庭時,一旦有人身子骨出現問題,無論是咳嗽、流鼻涕、眨眼睛、發低熱這些個小問題,還是身上長瘡、掉頭發、臉上起皮這些個有可能變成大問題的小問題,只要出現毛病,膳房立刻換人,且再不予錄用。
從實際來說,病從口入,灶房里的人生病,就會影響菜質。
從風水來說,灶房里的人身子骨都不好,入口的菜能是好的?
故而,含釧笑盈盈地看著余嬸娘。
她不準備在這件事上退讓。
薛老夫人看了含釧一眼,樂呵呵的——這倒是她頭一次看到小姑娘強硬的一面。
挺好。
曹家的兒女,就算是笑,背后也得藏著刀,絕對不能孬。
余嬸娘看了看薛老夫人,再看看含釧,神色有些倉皇。
身邊的長女含寶想張口說什么,卻被余嬸娘一把攥住了手。
“是是是。”
余嬸娘扯開了一絲笑,別過頭去抹了把眼睛,“嬸娘原就是來幫忙的,如今正主兒回來了,自然是要完璧歸趙的...”
說著有些哽咽,“倒不是嬸娘舍不得,只是從你哥哥離家,一直到現在,兩三年的時間,都是嬸娘在打理...雖說不是打理得多么完美無缺,卻也是用了心力的...便是釧兒口中吃不太慣的灶房,嬸娘也是夜以繼日地審菜式、定食材、擇優采買...”
余嬸娘扯開一抹苦笑,“原是對不住釧兒了,是嬸娘的不是,嬸娘一向是個福薄的,于吃食上不挑剔,吃什么都過得去,卻平白叫釧兒吃了這么久不喜歡的餐食...”
小雙兒立在身后:???
飯不好吃,福薄說,這鍋我不背。
薛老夫人低頭再喝了口茶湯,語氣淡淡的,“什么對得住,對不住的。小孩子要長成人,自然要多幾分折騰。含釧愿意擔起責任來,便放手叫她管一管也好。含寶年歲也大了,你那院子頭該放手的也該交給年輕人練一練了。”
算是一錘定音了。
余嬸娘心突突地跳著,低頭應了是。
含釧手放在膝蓋頭上,笑著沖余嬸娘點點頭,輕快道,“那等吃了晌午,含釧便去尋嬸娘要灶房的冊子。”
余嬸娘扯出一絲笑來,“好,嬸娘將灶房的、采買司的、賬房的、匠造房的...冊子都給你備好。”
含釧:...
真累。
和女人打起交道來,真的累。
她只是要灶房的冊子,為何要把府中的冊子都備好給她?
是甚意思?
激她?將她?還是在賭氣?
含釧莫名地心頭憋了股氣兒。
倒不是為別的。
說實在話,就這么短短幾句,這余嬸娘倒也沒什么不好,就是喜歡叫慘叫可憐,邀功哭累,心眼也不太大罷了...
含釧悶了悶,正欲開口,卻聽薛老夫人沉聲道,“也好,都備上吧。既然含釧回來了,府中大小事宜暫時交到她手上也妥帖,等醒哥兒說了親,再把府里諸事移交給新大奶奶。阿余,你也算功德圓滿,阿彌陀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