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時日壓力太大了。
害怕徐慨死,害怕哥哥回不來,害怕祖母中毒,害怕曹家中了奸計從此沉了船...
壓力太大了。
可她不能哭。
至少不能在薛老夫人面前表達一絲一點的擔憂。
她必須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哥哥和徐慨一定會回來的,這是誰也擋不住的。
她尚不能做到獨當一面,又如何能再給老太太徒添憂慮?
含釧捂著臉哭得不能自已。
倒不是哭什么。
就是有點累。
偏偏這么累的時候,徐慨不在。
偏偏徐慨生死不明的時候,她也不在。
一只手臂攬住了肩膀,含釧被堅定地擁了一個溫暖的、充斥著沁鼻皂角香的懷抱。
“對不起。”
徐慨的聲音在耳邊低低響起,“讓你擔心了。”
含釧身影頓了頓,片刻之后,身形一松,全身心地靠在了徐慨懷中,哭泣漸漸緩了緩,緩過神后,回廊雖隱蔽,木蘿軒到底人數眾多,光是女使就要十二個,還不算占著老太太院里名額的婆子媳婦子,如今雖是入了夜,四處黑黢黢的,可大家伙必定都躲在暗處看回廊的...
含釧陡然生出有些不好意思,一抬頭順勢將臉上的眼淚鼻涕糊在了徐慨衣裳上,聲音小小的,“你吃過飯了沒?餓不餓?要不,我到小灶房給你做點東西吃?”
總不能一直站在回廊說話吧?
徐慨直覺想搖頭,想了想又點點頭,“一路快馬加鞭,上午到的天津衛,在驛站收拾之后趁著夜色進了城...”
就是一天沒吃飯了。
含釧自然地拉起徐慨的衣角,從小徑的石板路往里走,順手提了只燈籠,進了灶屋,含釧讓徐慨別進屋,就在外間等食兒,“君子遠庖廚,你別進來了。”
徐慨低頭笑了笑,“一早進過了。”
含釧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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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時鮮’的后廚,你那只炭烤響鑼烤焦了。”
含釧點上六盞燭臺,看徐慨自覺地邊說邊找了灶臺邊上的位置坐下了,也不知從哪兒薅了一只碗、一副筷子,端端正正地擺在身前,神情認真得像天橋下說書的。
含釧不由自主地笑起來。
小小的灶屋明亮起來。
含釧總算將徐慨看清楚了些。
說不上哪兒變了,可又覺得哪兒都變了。
肩膀變寬了,后背便厚實了,神色變堅毅了,甚至她感覺徐慨的手都變大了。
她記憶中的徐慨,包括夢里,都是沉默寡言、不瘦弱卻也不壯實的樣子。
如今,與她記憶中的所有徐慨都不吻合。
北疆發生了什么?
含釧心里想著事兒,看了看食材便決定做一碗最簡單的臊子面,現成的豬肉糜和著蔥姜水、生粉、青紅酒、豆油攪打上勁,看了看沒現成的面條兒,便取了面粉自己揉,揉了沒兩下,便實現了“三光”——手光、面光、盆底兒光。
含釧埋下頭揉面,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一件事。
徐慨在曹家...
那曹家的正主兒,她的親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