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橫飛。
甚至有兩顆頭顱死不瞑目地飄在海面上。
左三元想沖回房間,抱住能夠給予她安全感的痰盂。
理智制止了她此番不理智的行為,同時還敦促她給同行的福建布政使司左參議遞了個沉著且冷靜的贊賞眼神,“利器精兵,是布政使訓練有素、指導有方。”
人呀,終究會長大的。
要么在炮火中長大,要么在眼淚中長大。
左三元覺得自己蠻幸運的,兩種經歷都全乎了。
在海上搜尋了小半個月,因蔬果匱乏,左三元嘴角長滿了水泡,一只冰鎮的梨子分成三天吃完時左三元十分想念含釧熬制的桂花梨膏。
距離東瀛越近,滿船人的心緒越發緊張。終于在一天,傳來了好消息,“...海上有木板!飄著木板!看上去是楦板的樣子!”
船向飄著木板的海面駛去。
左三元雙手緊緊扣住船舷,神色焦灼地往外探望,海面一望無盡,不知行駛了多久,眾人壓抑住暗藏在喉嚨深處的歡呼——有一座島!
一座枝葉繁茂的島嶼!
而在島嶼的東南角斜斜地歪著一只兩層船舶!
是夜,船盡力向岸邊靠去。
一眾黑衣小隊蒙上口鼻,背負橫刀悄無聲息地下船上島。
“...害怕島上有匪類。”左參議言簡意賅地阻擋住左三元企圖下船的意愿,“前鋒先行,摸排后若島上確實是廣德伯與東南侯次子,便點燃黃色烽火,我們趁夜再靠岸;若島上是匪類,或...或二人已然遇害,他們將點燃灰色烽火,我們再來接應。”
隔了半晌,左三元輕輕點頭。
一連三日,島上均無烽煙。
左三元憑立船頭,望眼欲穿。
第四日,烽煙起。
左三元輕輕瞇著眼望去。
是黃色!
左三元陡然慟哭,撞了撞女使添福的手臂,結巴道,“是黃色,沒錯吧!?”
激動讓人懷疑自己是瞀視。
添福不激動,所以她不瞀視。
添福輕輕點了點頭,心里頭酸溜溜的,“...沒錯,是黃色。”
在船舶靠岸,一行人抬著十來個人上船后,左三元一眼便看到了被兩個人攙扶著往船艙上走的尚元行。
形容枯槁,蓬頭垢面,甚至衣不蔽體,腳上捆著幾圈破爛的布條。
尚元行被人架著往船艙上走,精神恍惚之間感受到了一對注視著他的目光,虛弱卻倔強地抬起頭來,看清來人后,他瞳孔猛然放大緊跟著陡然縮小。
.....
福州,馬尾港,驛站。
紅爐焙新茶。
左三元端坐在窗欞之前,輕輕將銅壺從爐子上取下,低頭沖了沖茶盞,再聽床上窸窸窣窣的聲響,抿抿唇后坐了過去,挽起幔帳,用平靜且沉默的眼神迎接漸漸清醒的丈夫。
“喝藥了,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