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緊盯著僵硬跪在院中死不認錯的白錦稚,心口起伏劇烈:“所有不計后果的率性而為,都是草包之人束手無措下的無能放縱!祖父、父親、叔父和弟弟們身死南疆,朝中奸同鬼蜮者對我白家虎視眈眈,白家如今是絕處求生,如夜半臨淵,你以為還有余地容得她率性而為?”
清輝院內氣氛隨著白卿言高昂的聲音落下,變得壓抑而沉重,姐妹四個人抿唇不語。
除卻白錦稚,白卿言、白錦繡、白錦桐三人都看過記錄著行軍記錄的竹簡,白家危在旦夕她們三人如何能不知?
白錦繡眼眸立時酸脹難當,轉過頭淚水漣漣。
白錦桐緊緊攥著拳頭,垂眸落淚。
隆冬寒風打旋刮過,艷陽耀目之下,比以往下雪時更冷。
她本就酸脹的雙眼受不住光照積雪的耀目,閉了閉眼瞼,略略平靜了心口翻涌的滔天情緒,啞著嗓音問:“你可知……為何你十歲那年求祖父讓你去前線歷練祖父未曾準許?”
白錦稚已無剛才釘嘴鐵舌強硬姿態,緊緊攥著身側的衣裳道:“不知。”
“祖父曾說,我們姐妹中,你二姐外柔內剛,看似柔順,胸中自有乾坤手段。你三姐最為聰慧機敏,心有丘壑內有計謀。而你……是眾姐妹中武功悟性天賦最高的一個!也是最像年輕時祖父的一個,爭強好勝,睚眥必報又不計后果,你骨子里是桀驁不馴四個字,祖父怕你本就定性不夠,沾過血,會變得更加肆無忌憚,這才讓你留在大都……同先生多學幾年圣賢書。”
白錦稚被白卿言一番話說得臉上血色盡褪,僵直著脊背。
她睜眼望著白錦稚,語氣中帶著心痛,低聲道:“騎術、劍法、槍法、箭術、鞭法!你樣樣比別人學得快,樣樣比別人精通,你年僅十五可放眼這大都城有幾個人是你的對手?你理應按行自抑,深圖遠慮,謀定后動!率性于外,沉穩于內。理應以女子之身揚名疆場,成為祖父那樣讓后人敬仰的將軍,成為我國公府乃至大晉國最耀目的女子!而不是爭強好勝逞一時之快,陷自己和白家于萬劫不復!”
白錦稚原本傲然挺直的脊梁微微塌了下去,表情亦是變得凝重,緊攥的拳頭用力到發抖。
她心頭難忍情緒,無力道:“今日你若知錯,自去找平叔領這五十棍!若你還是自覺無錯……那便算了。”
不知錯,打了又有何用?
白錦稚說不出話來,只死死咬著牙,起身離開清輝院去找盧平領棍。
“錦桐,你去告訴平叔,念在白家大事當前,手下留情。”她壓低了聲音說。
白錦桐頷首,轉身疾步去追白錦稚。
“長姐……”白錦繡攥住她的手,用力握了握,“小四會明白,長姐疾言厲色是因為對她存了厚望。”
白家男兒盡損,徒留滿門女兒家,想要撐起白家本就艱難。
白錦繡嫁入秦家,不日白錦桐將會出門經商,她并非覺得白錦稚年紀小所以未做安排,而是想等白家大事過后,再將白錦稚放在身邊慢慢管教一兩年,便如她所愿讓她金戈鐵馬盡展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