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忘了如今白家已是如履薄冰,前路坎坷緊迫,已沒有漫漫時光容白錦稚這個單純恣意的少女隨心放縱。經歷失親之大悲大痛,白錦稚須迅速成長成一個肩有擔當,心智剛強,能撐起白家一角的白家女兒郎。
她望著今日這天高云淡、晴空萬里,幽沉眸底殺氣騰騰。信王鷹爪敢在背后搗鬼,計劃鋪排意圖推波助瀾意圖顛覆白家,如今被戳穿……若還想指望全身而退風平浪靜,她可不會給他們這般便利。
白卿言武功盡失,便已民言為劍。
同是欲用民情民言為利器造勢,那便斗斗看……孰優孰劣。
她看向立在清輝院門口,惴惴不安不敢進來的仆婦、婢女,喚道:“春桃……”
春桃聞聲,疾步進來,見白卿言扶著白錦繡要進屋,忙打簾。
“去叫你表哥過來,我有事吩咐他。”
“哎!奴婢這就去!”春桃點頭。
上房內,白卿言同白錦繡坐在火爐旁,她親自為白錦繡揉胳膊。
在國公府門前,白錦繡攔著四姑娘白錦稚時全無防備,被那丫頭不知輕重推撞在銅鑲邊的門框上,正正好撞在舊傷口上,疼得胳膊都抬不起來。
或許是房間內太過安靜,或許是因為在長姐身邊就覺安寧踏實,白錦繡不自主開口……
“長姐……”白錦繡垂著眉眼,鼻音尤其濃重,“今早我母親身邊的羅嬤嬤替我外祖家傳話,說……白家滿門男兒皆滅,我父親和哥哥弟弟都以身亡,我也已嫁人。今上對白家態度未明,讓我母親早做打算,向祖母討一封和離書,省得受白家連累。”
鎏金瑞獸香爐里,輕煙飄渺,滿室彌漫著一股極為淺淡的馨香。
“二嬸不會走的。”她聲音很低,卻十分肯定,因為上一世……便是如此。
她的嬸嬸們,雖說是在國公府榮耀時嫁入,可在國公府蒙難時,沒有一個是軟骨頭,沒有一個……棄白家而去,甚至為了替白家求公道,以命相逼今上。
“我知道。”白錦繡低低應聲,“我只是覺得世事無常,以前……外祖母總教導母親要恭順和善,好生侍奉公婆,可為什么白家一出事,便在父親尸骨未寒之際,讓母親去討和離書,真的……好生涼薄。”
“慈母心腸,皆希望兒女余生安康順遂!俗語有言……生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你莫怪你外祖母。”
白錦繡心中的那點點憤懣和羞恥,因為白卿言一番話消彌,她轉過頭望著給她揉肩膀的白卿言,淚流滿面:“不知道其他嬸嬸的母族,會不會要她們在這個時候離開白家。”
“嬸嬸們,都不會走的!”她握住白錦繡的手,語重心長,“所以,我們要幫著我母親和嬸嬸們,撐起白家!讓天下之人看到,即便我們的祖父、父親,所有的白家兒郎都不在了,也絕無人可以輕賤我白家門楣,無人可以輕賤我們的母親和嬸嬸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