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城緊閉,這么晚你要潛出去城,太兇險了吧?”徐靖說道。
“白天孤行于道,更引人矚目。”姚惜水說道,不顧徐靖的勸阻,獨自離船上岸,貼著城墻內側的街巷走了一圈,最后找了一處防守疏漏的地方,身形似壁虎般爬上城頭,潛出城去,掩藏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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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惜水離開之后,諸青年還在花舫之上義憤填膺的議論要如何應對韓謙征召奴婢入伍這事,尚喜卻變得意興闌珊起來。
因為尚氏的關系,尚喜在溧水縣領了一份閑差熬資歷,但對年輕氣盛的他來說,卻是一種煎熬。
他平時喜歡技擊刀弓劍術,好讀兵書,好交游鄉俠,卻一直苦于沒有一鳴驚人的機會。
這一刻他聲嘶力竭的呼吁,雖然周遭門閥子弟出身的公子們都表現得很氣憤,但真正說到要諸家的家兵部曲都糾集起來對抗赤山軍時,除了與他素來交好、柳氏的旁系子弟柳子書外,其他人則是干吆喝,顧左右而言他。
“都是些蠢貨,此時不出兵出力,難不成還指望京中能派兵馬過來,替他們保衛奴婢及田產,不被韓謙那豎子奪走?”尚喜憤憤不平的跟柳子書嘀咕道,“富貴都是險中取,子書,你可愿與我出城去?”
尚喜雖然是史部朗中尚文盛的嫡親侄子,但尚家的家業能分到他頭上多少,更不要指望能蔭襲官職,想得富貴還是要自己去搏;而柳子書作為柳家的旁系子弟,比他更是不如,除了宅子里有族里安排一個老奴伺候起居外,身邊都沒有一個小廝當跑腿,但兩人同樣是不甘于平庸。
在別人眼里,當前兵荒馬亂的人心惶惶,他們卻感到莫名的興奮。
當下,兩人再沒有興致再留在晚紅樓花舫里,跟那些沒骨氣的公子哥們尋歡作樂,離船上岸,帶著尚喜身邊伺候的兩名小廝找了一家臨河的酒肆,留小廝在外,他們走進去喝酒,商議聚集兵勇。
這處臨河酒肆入夜后也甚是熱鬧,底樓嘈雜不堪,尚喜、柳子書登上二樓找了一張臨窗的桌子坐下,剛坐下便聽得窗外窸窣碎語傳入耳中:
“赤山招討軍發出告函,征召奴婢入伍,聽說只要人過去,全家老小便算脫離奴籍,待戰后授以口糧田,立了戰功還有更豐厚的賞賜,虎子,你想不想去茅山投軍?”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再說主家待我們不差,還說過兩年幫我相一房媳婦。”
“你娶妻也是奴婢,生子也是奴婢,你心里真是甘愿子子孫孫,世代都做尚家的奴婢?”
“那也得找五公子說一聲吧?五公子說不定同意我們隱姓埋名去投軍,將來賺到軍功,再將我們的父母贖買脫籍便是。”
尚喜眼里浮出一絲怒氣,沒想到他身邊兩名小廝,沒有安分守己的在外面好好候著,竟然繞到臨河的后街議論起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來,還一心想著背叛主家去投赤山軍?
真是叫他氣得心肺都顫抖起來。
尚喜自以為平時待這兩小廝已經算情深恩重,心想他們都心存反意,要去投赤山軍,那些留在城外莊院里的奴婢,還不知道要折騰出什么樣子來呢!
“下樓出城!”尚喜手醮了酒水,在桌上寫下四字,示意柳子書莫要出聲驚動窗外兩個小廝,與他先下樓去。
尚喜與柳子書下了樓,走出酒肆前的石街大聲呼叫那小廝過來,不悅的質問他們跑哪里廝混去了。